三、现代汉语中的互文

是文言互文的继承和发展，形式已经宽松得多。表面上看，有时也能单句解释。不必参看下文，但是运用互文释意，会将语意理解得更完整、更全面、更深刻，因而更含蓄动人。现代汉语中的互文同样多运用于诗歌散文中，它的表达作用已由简洁、含蓄转而侧重于强调语意，增加乐感加强语气上了。
51.暴风雨中的雷声特别响，
乌云深处的闪电特别亮，
只有通过漫长的黑暗，
才能喷涌出火红的太阳。

(艾青《光的赞歌》)

评析 乌云和暴风雨是同时存在的，闪电之后便是雷声，雷声不仅在暴风雨中也在乌云深处，闪电不仅在乌云深处也在暴风雨中，两句互文见义。
52.让我清醒，让我清醒！
昏睡的生活，比死更可悲；
愚昧的日子，比猪更肮脏！

(雷抒雁 《小草在歌唱》)

评析 互文是传统的修辞手法，古文中运用较多，到现代文中，互文的内部结构已发生变化。古文中的互文将其中一分句单独列出常常文意不能讲通，而现代文中的互文，单列出一句文意仍可讲通。但两句合并理解文意会更加完整，语意会得以增强。
53. 我呼喊，
把横流河水备上鞍，
让汽笛震穿戈壁。
我呼喊，
“科学”跨上马奔向荒漠，
“文化”弹着琴走遍草原。

(魏钢焰 《戈壁之歌》)

评析 如 “科学”、“文化”二句不互文见义，那么荒漠将缺少文化，草原将缺少科学，语意不完整了。正因为采用了互文和拟人相结合的修辞手法，荡漾的诗情，才能开拓读者的想象。
54.难道是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他呵，他真的佩戴着功章；难道是进入了飘渺的梦境？他呵，他真的来到了身旁……(杜佐祥《姑娘的心》)
评析 在现代诗歌中互文修辞手法得到运用并发展，可能与诗歌的表现形式有关。诗歌凝练、含蓄、对称、押韵等特点正与互文的特点相吻合，例中两句相互映衬补充，增加了抒情意味，具有对称美感。
55.正忧伤，
不忍望，
三峡纤夫纤绳长——
秦时明月汉时雨，
盛唐落花晚清霜，
历历系在纤绳上！

(杨世运《神女呵，莫忧伤——三峡纤夫曲》)

评析 唐诗人王昌龄《出塞》中有互文诗句： “秦时明月汉时关，”这里易一字“雨”加以变化，随之又仿造出“盛唐落花晚清霜”的句子。两句的互文形式未变，但是加重了描绘色彩，令人感到一种历史的凝重感。
56.绿水青山枉自多，
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
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
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
一样悲欢逐逝波。

(毛泽东 《送瘟神》)

评析 “千村”二句应理解为千村万户薛荔人遗矢，萧疏鬼唱歌。只有这样，前后文意才能相互补充贯通，语意更为完整确切。
57.是呵！
在泥土里埋得多久；
是呵！
在时光里埋得多深；
富丽堂皇高贵的黄金，
竟是如此贫贱的出身！

(马合省《当我把砂金捧在手上》)

评析 此例中前二句互文见义。如分开理解，前一句可讲通，第二句就显牵强，因此应合并理解为：在泥土里时光里埋得多久多深，为下文作了铺垫。
58. 三年前，
大雪茫茫把哨所封。
山前没有道路，
山后没有行人，
看不见走兽的一丝踪迹，
听不到飞禽的一声啼鸣。

(罗沙《新来的将军》)

评析 “山前没有道路，山后没有行人”二句互文，应理解为山前没有道路和行人，山后也没有道路和行人。否则，就不合生活逻辑。再说二句渲染，烘托的作用，正显示了互文修辞的表达效果。
59.它使两个相似的灵魂，
在同一个席位上入座；
它使一对人生的旅伴，
把命运之手紧紧相握。

(满锐《爱情》)

评析 在现代文中，严格的互文句式已极为少见，但在抒情性诗歌和散文中仍保留着互文形式，它与文言互文的区别在于，分句单独理解仍可成立，但合并理解语意会更加准确、完整、深刻。这也是为什么把本例看作是互文的原因。
60.孤零零一个小岛，横十里顺十里，张牙舞爪的大海，像仇人样把它包围着。火辣辣的太阳，头上烤，脚下烧；燠热和潮湿的空气里，充满着腐草和苦盐的臭味； 白天是赶不走的苍蝇，晚上是驱不散的恶蚊。(田野《火烧岛》)
评析 头上脚下，烧烤相兼，两句前后意互补，阳光之火辣得到充分渲染。此为描写句中的互文。
61.我沉了一半——凭借着海，
我浮了一半——向往着天。
我终于载起了我的世界，
海
装满了被压碎的波澜，
我愿载动我寻求的一切，
我是船。

(任洪渊 《船》)

评析 这是一节用拟人化手法写作的诗，海水的浮力使船浮起，给了它追求理想的力量；那满载的货物和驶向彼岸的理想使它“沉一半”却“向往着天”。由于诗的头两句采取了互文形式，所以使诗句简洁、凝练，并寓含着某些生活哲理。
62.我年轻，
旺盛的精力像风在吼！
我热情，
澎湃的生命似水在流！
风流呵，
该怎样将你理解？
风流呵，
我发誓把你追求。

(纪宇《风流歌》)

评析 前二句应理解为： 我年轻热情，旺盛的精力像风在吼，似水在流，澎湃的生命似水在流，像风在吼。但两句分开单独理解也可讲得通，这是互文在现代文中的发展，其内部结构已发生变化，与文言中的互文在内容方面和形式方面都有了区别。
63.她老是谨记着老画家黄宾虹的一句话的：“中华大地，无山不秀，无水不美。”(高缨《朝辞白帝彩云间》)
64.放任有害的事物通行，
不为新生的事物开路，
我们的民族还有没有出息？
我们的事业还有没有希望？

(邵燕祥《中国怎样面对挑战》)

评析 这是反问和互文修辞手法相结合的句例。因为运用了反问，问得有理、有力，发人深思； 因为使用了互文，加深了语意，强化了感情。
65.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毛泽东《沁园春·雪》)
评析 互文句一般较为整齐，有对称的美感。本段中第二、三句字数本不等，去掉统领下几句的 “惜”字，二、三句为对偶式互文。
66.不为当一名将军改换门庭，
不为获几枚勋章炫耀终身；
因婴唇的娇甜我才愿流血，
因初恋的红晕我才愿忍痛！

(贺东久 《自豪吧！ 士兵》)

评析 用互文形式分写因婴唇的娇甜愿流血，因初恋的红晕愿忍痛，可以使诗歌的内涵更丰富，更深沉，更具有动人的激情。同时使语言形式匀称、整齐而富有乐感。
67.历史呵，
请记着——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
在中国，
在北京，
一辆车，
辗过一个峥嵘的世纪。
……
车上——躺着一个
真正的生命，
车上——躺着一个
人民骄傲的儿子，
——一个为八亿人
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的
伟大的英雄，
——一个为三十亿人
倾尽了最后一滴心血的
伟大的战士！

(李瑛《一月的哀思》)

评析 八亿人指中国人民，三十亿人指世界人民。周恩来总理不但是中国人民的伟大英雄，也是世界人民的伟大英雄。既是世界人民的伟大战士，也是中国人民的伟大战士。二句互文见义，尽情讴歌了周总理的丰功伟绩。
68.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评析 此段中用 “伟绩”、“武功”这样的反语，讽刺辛辣。前两句参互成文，简捷有力。并非只是中国军人 (指军阀段祺瑞)仅“屠戮妇婴”,八国联军才“惩创”学生，而是中外反动派相互勾结，共同屠戮妇婴和惩创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