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调】凭阑人(客有吴郎吹洞箫)

倪 瓒

赠吴国良

客有吴郎吹洞箫，明月沉江春雾晓。湘灵不可招，水云中环佩摇。
【鉴赏】【凭阑人】,曲牌名，越调。小令兼用，与诸宫调不同。句法和情调都像词中的小令，宜于写小景抒幽情。定格四句，定格字句：七、七、五、五，共二十四字。单调二十五字，五句三平韵、一叶韵。此曲第二句用仄韵，结作三字两句，小异于词。
此曲乃赠友之作，盛赞友人吹箫技艺之高超。 倪瓒诗文集《清阁集》卷九《题荆溪清远图》曰：“荆溪吴国良，工制墨，善吹箫，好与贤士大夫游。张贞居(按：即张天雨)每馆寓其家。舣舟篱旁，兴尽便返。故国良得贞居翰墨为多。今年夏，予以事至郡中，泊舟文忠(按：即苏轼)祠后，国良便从溪上具小舟相就语，为援箫作三五弄，慰予寂寞。并以新制桐花烟墨为赠。予嘉其思致近古，遂写荆溪图以遗之。”
倪瓒是诗人、曲作家，又是画家，其画“殊无市朝尘埃气”,意境可遇不可求，开创了水墨山水的一代画风，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并称“元季四大家”,曾作《荆溪清远图》;他更是高士，“元代人才，虽不若赵宋之盛，而高士特著，高士之中，首推倪黄”(《一峰道人遗集序》)。吴国良，荆溪(今江苏宜兴)人，是作者的友人。两人一个妙笔生花、人品高逸，一个箫音天成，兼工制墨。机缘巧遇，意趣相投，吴国良便抚箫弄曲相慰、新制烟墨相赠，倪瓒亦题荆溪图相送。他还作有《义兴吴国良用桐烟制墨，将游吴中求售，赋诗以速其行》一诗赞其佳墨，足见二人互相赏慕之情。
“客有吴郎吹洞箫，明月沉江春雾晓”,亦实亦虚。作者泊船荆溪，吴国良乘舟就语，从明月尚高悬，至拂晓江雾起。可想象其箫声低徊似明月沉江，曲声袅袅如春日晓雾。作者使用通感手法，把听觉感受诉诸视觉形象，神韵毕现。
“湘灵不可招，水云中环佩摇。”湘灵，即传说中舜的妃子娥皇、女英，死后成为湘水女神，号湘夫人。《楚辞·九歌·湘君》:“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王逸注曰：“参差，排箫也。”洪兴祖《楚辞补注》曰：“此言因吹箫而思舜也。”这两句写湘夫人期待湘君不至，吹箫以寄托哀思。结合湘灵之传说，吴郎或在与之应和，但此时，娥皇、女英亦如当初湘君(舜帝)般“不可招”。宕开一笔，峰回路转，美妙的箫声虽然未能招来湘灵，在缥缈水云间却仿佛听得那玉饰摇动、环佩叮咚的声音，有如天籁。
此曲之意境亦是可遇不可求，如此不着痕迹，可谓亦曲亦画，正与作者萧疏超逸之画风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