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张园作》 - 宋·黄昇

[宋]黄昇

雨过芙渠叶叶凉，摩挲短发照横塘。

一行归鹭拖秋色，几树鸣蝉饯夕阳。

花侧畔，柳旁相，微云淡月又昏黄。

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黄昇，字叔旸，号玉林，善诗词，与魏菊庄并称“泉石清士”。诗被誉为“睛空冰柱”。有《绝妙词选》二十卷、《散花庵词》一卷。

黄昇早年弃科举而苦读，不爱功名爱吟咏。生活清苦，而自得其乐。诗词多为描述其隐居生活之作，此词亦然。词人秋日游张园，爱其秋色，流连忘返，夜幕将临，有感而作。上阕描写动景。雨后荷叶，水珠晶莹，使人顿生清冽之感；以水为镜，发不胜簪，令人慨叹朝华易逝。白鹭横空，归心似箭，勾起游子思乡之苦；鸣蝉噪耳，暮意渐浓，引发作者恋日之念。此四句，情景交融，让人百感丛生。真可谓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下阕刻画静态。人立柳旁花侧，微云淡月相望，传达出一种恬淡、闲适的心境，笔墨难以形容。此时无声胜有声。作者静观体察，细细品味、咀嚼人生的种种况味，感受尤深，故而说“风流不在谈锋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是浅薄的表现，此时此刻，无言袖手才能真正体味到人生的真谛。

“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是对夸夸其谈，不学无术者的批判，对虚怀若谷，深沉稳健者的褒赞。半瓶醋才晃当不停。“谈锋胜”，指的是那些学业不精却热衷于表现自己，东施效颦、丑态百出而无自知之明的人，这是当时社会上所司空见惯的。词作明显表露出对他们的鄙薄和厌恶。相反，把自己沉浸到湖光水色之中，物我无间，天人合一，虽深有所得，不炫示于人，虚心自省，独善其身，这才是作者所自赏和推崇的人生态度。在今天，它可能是与集体主义有所对立的，有一定的消极作用，但在当时，却不失为对不良社会现状的一种否定，多少还是有积极意义的。

黄昇的词，画意甚浓，动静相宜，意境淡远。用白描手法，寥寥数笔，写活了无限秋色，不尽情思，语白而韵浓。如“摩挲短发照横塘”、“短发”暗用杜甫《春望》“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之典，隐含着白头吟的伤感。“摩挲”的动作，传递出青春不再，去日苦多的慨叹。“照横塘”之举，一方面表现出对自己容颜变化的关切，一方面也活现出作者顾影自怜，欲罢不能，久久不愿离去的神态，给人以诸多联想的余地。它如“一行归鹭拖秋色”明显脱胎于“一行白鹭上青天”。但以“归”易“白”，以“拖秋色”置换“上青天”，就给人以与杜诗决然不同的意境体验，并与“两个黄鹂鸣翠柳”的春景发生联想，反差强烈，增强了词作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