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苦瓜和尚山水册二首》

张鹤野

把杯展卷独沉吟^①，咫尺烟云自古今。

零碎山川颠倒树，不成图画更伤心。

寒夜灯昏酒盏空，关心偶见画图中^②。

可怜大地鱼虾尽，犹有垂竿老钓翁。

【注释】

①把杯：手拿酒杯。②关心：留意。

【评说】

本诗选自郭沫若《今昔集》中《题画记》。

张鹤野，生平不详，尝与石涛有诗文酬唱和交往。

1942年，画家傅抱石有感于国破家亡，山川零落，遂依张鹤野《题苦瓜和尚山水册》诗之意，绘成水墨着色山水。画面右侧危崖突起，上有寒树，下有水涯，草木杂出；左侧峭壁挺立，向右倾欹，上有古松几株，枝条远逸；右上方一带山影，隔断水天，山前水中，芦荻丛生。左侧岩石近旁，一老翁垂钓水边。傅抱石在题上张鹤野此诗后，并在自跋中说道：“今余放笔点染，犹觉水墨沉重，不胜余痛。”整个画面饱寓深沉的家国破亡之痛，真正把握了原诗的精神。而张鹤野题诗的主旨又来自朋友石涛上人，他对石涛的身世、艺术功力极为了解，面对他的山水册页，“把杯展卷”，仔细品味，独自沉吟，只觉得在咫尺画纸之上，烟云弥布，古今沧桑，国破家亡之恨，无不尽现。诗人此感何来？ 只缘石涛画上的零山碎水，颠倒横陈的乱树，笔下山水皆出自胸中，这些意象都是画家“移情”的结果，历经家破、父亡、国灭的石涛，以情观物，只能是这样。内心的伤痛一次次地使他辍笔，伤心不得排遣，亦复伤心，则此伤何时能愈，无人知晓。倒不如搁笔不提，索性耕钓深山，虽然“可怜大地鱼虾颈，但犹有这样一个老钓翁，痴心不改，这其实就是画家孤影身单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