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梅子》

金农

江南暑雨一番新，结得青青叶底身^①。

梅子酸时酸不可，眼前多少皱眉人。

【注释】

①叶底身：指梅子。

【评说】

本诗选自《支那南画大成》刊金农《花果图册——梅子》题诗。

《花果图册》刻画的一般都是青菜、芋艿、辣椒之类日常生活所见的蔬果，极具生活气息，一般是画家用来“聊以自娱”的，很难像梅兰竹菊等“四君子”一样，直接表现画家清高孤介的性格。而“扬州八怪”在这一题材上，超越了前人“寓乐于画”的精神状态，而是将自己的主张感受与现实紧密结合，发挥题画诗“怨刺上政”的社会作用。在诗中，他们无不深刻地表现出自己的爱与憎，对当时社会的阴暗面进行激烈的批评和抨击，对广大的劳苦大众表达深切的同情和关心。金农的这首《题梅子》就是其中较为典型的一首。

江南的一阵暑雨，犹如一剂催生剂，梅林中欣欣向荣，尽显一派生机。至于有何“新”景致，次句作了交代。只要略加留心，就会发现，在绿色的树叶之下，结出了一个个梅子。直引得人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然而梅子生时“纯青，酸甚”(《广群芳谱》卷五四)，即便长成熟后，多食也会“梅子留酸软齿牙”。作者于是就这点生发，发表自己对现实的看法。在他看来，梅子的酸又算得了什么呢？与眼前许许多多为生活贫困逼迫得紧皱双眉的人比起来，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才真心酸呢！梅酸与生活的辛酸本无甚可比性，而作者仅由一“酸”字，借题发挥，借物比人，言辞虽然委婉，但对社会的不合理现象，表达得入木三分，发人深思。

这类题画诗，在“八怪”中绝非冬心一人所独有，李方膺就有不少，仅录两首，以便更好地理会他们画中的深意：

冻枣垂垂映柿红，来年买米做农工。只愁县吏催科急，贱卖青钱到手空。(《枣柿图》)

菜把甘肥色更鲜，劝农曾见口流涎。从来不到街头卖，怕得官衙索税钱。(《青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