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月季》

恽寿平

红衣深护翠琅玕^①，拔地青铜千仞看^②。

尚有闲花开雪后，肯教柏叶独知寒^③。

【注释】

①琅玕(lang gan)：竹子。杜甫《郑附马宴洞中》：“王家阴洞细烟雾，留客夏簟青琅玕。”②青铜：指古柏，言其枝干古朴苍劲，杜甫《古柏行》：“孔明庙前有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千仞：指古柏之高大。仞，古代计量长度的单位。③肯：岂肯。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欲为圣明除弊事，肯教衰朽惜残年。”

【评说】

本诗选自《江苏历史人物小丛书》之《恽南田》(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年届不惑的画家，历经了生活的艰辛与磨砺、决意抱瓮南田。这一片“南田”，是他在清贫中寻求生活温暖的乐园。一排篱笆，一株古柏，数丛幽篁，几畦瓜豆，寻常花草，不但丰富了画家的创作素材，更为他带来了希望和力量。所以，南田中年以后大量的花卉，就是这种饱蘸情愫的写生之作。南田三十八岁那年冬天，冰雪严寒，园中花木大多凋零，连古柏下的几丛小竹也似乎经受不住冰雪的侵袭。就在这种情形之下，南田惊喜地发现竹丛中挺起的三两朵月季蓓蕾，其中一朵竟然绽开了鲜红的花瓣，迎着太阳。目睹此景，画家画兴勃发，赶回书斋，铺纸拈毫，点花染叶，不多久，这幅《月季》杰作便问世了。挥就之后，意犹未酣，踌躇满意，遂又复题诗抒怀。人道是松柏耐寒，殊不知更有与之匹敌之花木，红色的月季散布在翠绿的竹林之中，在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不禁使得青铜老柏也为之侧目，竟然会在雪后有闲花开放，不肯让我劲柏独占傲雪凌风之冠。南田不仅喜爱月季的“花无间歇”、“静媚悦人”，更喜爱它雪后昂首傲放的精神。他在另一幅《月季》图中这样题道：“雪中月季，冰鳞玉柯，危干凝碧，真岁寒之丽宾，绝尘之畸客，吾将从之与元化游，盖亦挺其高标，无惭皎洁矣！”与其说是描绘月季，毋宁说乃是南田的自勉自励更为确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