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者》

《跟随者》

徐玉诺

烦恼是一条长蛇。

我走路时看见他们的尾巴，

割草时看见了他红色黑斑的腰部，

当我睡觉时看见他的头了。

烦恼又是红线一般无数小蛇，

麻一般的普遍在田野村庄间。

开眼是他，

闭眼也是他了。

呵！ 他什么东西都不是！

他只是恩惠我的跟随者，

他很尽职，

一刻不离的跟着我。

【赏析】 徐玉诺虽属文学研究会成员，但在诗歌艺术方面却与他的大多数同仁保持着一段距离。当时，文学研究会的许多诗作都偏重于写实，缺乏想象，而徐玉诺的诗却以富于联想和比喻在诗坛上获得了独特的声誉。

徐玉诺的生活颇具传奇色彩，是当时文坛上出奇的怪人。他教过书，做过编辑，后又四处流浪，开过磨坊，做过裁缝，抗战时期，还在敌后率领青年人打过游击。他永远在寻找着自己生命的价值，而又总为此生出无数的烦恼。这首诗表现的就是诗人无时不在的一种心态，即那伴随着他的莫名的烦恼。诗人极善于抓住瞬间出现的感觉，将它形象地写入诗中。这首诗中跟随者的形象，便是他在神思飞动中迅速捕捉到的喻体。

烦恼是伴随诗人始终的感觉，若是直接写出，未免显得过于直白和乏味。而蛇的形象特征，恰好和诗人被困绕中的感觉贴切地相吻了。因此，用蛇的恼人而又使人无法摆脱的特点体现诗人的感觉无疑是再恰当不过了。诗的前四行，烦恼这条长蛇，在诗人的意识中尚能分辨清楚：它的尾巴、它的红色黑斑的腰部，它的头都清晰地印在诗人的脑海之中。可是，渐渐地烦恼却化成无数的红线般的小蛇，这时，烦恼在诗人的意识里已完全无法分辨。这烦恼的原委，起因究竟在哪里？诗人难以说清，所以爽性干脆不谈。只是说睁开眼看见的是蛇，闭眼看见的还是蛇，这便纯粹是写诗人的感觉了。

这首诗所写的感觉不仅富于形象表现，而且巧于发展变化。烦恼在诗人心里从产生到弥漫显然存在着一个过程，而诗人通过喻体蛇由单一变为无数，把这个变化过程则描写得维纱维肖，出人意料。烦恼本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在诗人的笔下居然化为看得见的蛇的形体，并且还借蛇的数量变化写出了烦恼感觉的过程，这就是艺术上的奇特了。

叶圣陶在《玉诺的诗》中曾说他“有特别灵警的感觉”，有着“像猎人搜捕野兽一样”的作诗本领，因此诗人才会抓住生活和感觉中瞬间即逝的东西，绘制成令人惊叹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