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鲁迅《致曹聚仁》全文、注释和赏析 |
释义 | 鲁迅《致曹聚仁》全文、注释和赏析聚仁先生: 惠函顷奉到。《南腔北调集》于月初托书局付邮,而近日始寄到,作事之慢,令人咋舌。多伤感情调,乃知识分子之常,我亦大有此病,或此生终不能改; 杨邨人却无之,此公实是一无赖子,无真情,亦无真相也。 习西医大须记忆,基础科学等,至少四年,然尚不过一毛胚,此后非多年练习不可。我学理论两年后,持听诊器试听人们之胸,健者病者,其声如一,大不如书上所记之了然。今幸放弃,免于杀人,而不幸又成文氓,或不免被杀。倘当崩溃之际,竟尚幸存,当乞红背心扫上海马路耳。 周作人自寿诗,诚有讽世之意,然此种微辞,已为今之青年所不憭,群公相和,则多近于肉麻,于是火上添油,遽成众矢之的,而不作此等攻击文字,此外近日亦无可言。此亦“古已有之”,文人美女,必负亡国之责,近似亦有人觉国之将亡,已在卸责于清流或舆论矣。 专此布复,即请 道安。 迅 顿首 四月三十日 【析】 曹聚仁是30年代颇有影响的刊物《涛声》的主编,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和新闻记者。同时,曹聚仁与鲁迅年龄相差二十余,但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友谊关系,可称忘年之交,书信往还,多见于《鲁迅全集·书信卷》。 这封信是对曹聚仁来函的回复。鲁迅此前曾寄赠《南腔北调集》,曹聚仁来函即为他收到书后的回信。其时,曹正筹划写作《鲁迅评传》,故信中亦询及有关鲁迅习医之情况和当时文坛上沸沸扬扬的 “周作人自寿诗”事,此信即就以上诸项表达自己的意见。 鲁迅肯定“多伤感情调,乃知识分子之常,我亦大有此病,或此生终不能改;”这是对来信中的带自责性感叹的回答。作为人,尤其是知识分子,更尤其是有特操、关心民族命运、人民苦痛的知识分子,“多伤感情调”正为其必然现象。反之,鲁迅以杨邨人为例,说明虽曾入“左联”,又倡“小资产阶级文学”,转换不定者,“实是一无赖子,无真情,亦无真相”,他是没有“伤感情调” 的。表现了对杨邨人的不屑之情。 第二部分谈自己曾“习西医”而终放弃事。“我学理论两年后,持听诊器试听人们之胸,健者病者,其声如一,大不如书上所记之了然。今幸放弃,免于杀人,而不幸又成文氓,或不免被杀。倘当崩溃之际。竟尚幸存,当乞红背心扫上海马路耳。”这里在笑谈中寓入沉痛。“或不免被杀”并非故弄玄虚,1933年6月18日,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遭到国民党特务暗杀,而鲁迅也上了当局的暗杀黑名单。鲁迅曾于上年7月11日致曹聚仁信中谈到此事。此处提及,彼此心照,而沉痛之慨,尽蕴言中。 周作人自寿诗,载于同月5日出版的《人间世》第一期。题为 《偶作打油诗二首》,其中有“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 句。此后,《申报·自由谈》、《人言周刊》等相继发表文章批评。有投寄者在4月14日《申报·自由谈》上以《人间何世》为题,作诗挖苦周作人“自甘凉血懒如蛇”,“怕惹麻烦爱肉麻”等。而此前,1933年12月出版的《汗血月刊》第二卷第3期上发表署名“本俊”的《明代士大夫之矫激牢下及其误国的罪恶》一文,文章说:“明代士大夫因为陷于卑下无耻,所以便改附和宦官乱政,因以流于虚矫偏激,便造成剧烈的党争,贻误抗清之大计,结果明朝社稷,便告颠覆;民族史上又添上沉痛之一页。”联系种种情况。鲁迅深刻地看出这正是当局“卸责于清流或舆论”的把戏。他即在《小品文的生机》等文中加以揭露和批判。在与友人的通信中,也多提及。但鲁迅于周作人自寿诗,也有自己的看法,这里所谈的,就体现了鲁迅对这一事件辩证的全面分析的态度。他指出,“周作人自寿诗,诚有讽世之意,然此种微辞,已为今之青年所不憭,群公相和,则多近于肉麻,于是火上添油,遽成众矢之的”,然后又指出,“而不作此等攻击文字,此外近日亦无可言。此亦 ‘古已有之’,文人美女,必负亡国之责。近似亦有人觉国之将亡,已在卸责于清流或舆论矣”。这里既有对周作人自寿诗的客观的评价分析,也表现了对于“群公相和”的看法,对于别有用心者的攻击,鲁迅一针见血的指出其用心,态度鲜明,是非分明,表现出鲁迅观察分析问题的锐敏深刻。 文章是写给有着极深友谊关系的友人的,故而无所顾忌,直陈胸臆。无论评人,论事,均极率直,而对于周作人,并不因兄弟已失和而对其所受攻击幸灾乐祸,又不为其是兄弟而曲为回护;对于别有用心者的深心,却又一语破的,表现了思想家的气度和对于事物深细的体察,这封信对于我们全面认识了解鲁迅为人处事,具有很大帮助。 字数:17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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