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会战和台儿庄大捷

1937年8月的淞沪会战爆发之后，中国军事最高当局把连接华北与华东两大主战场的山东省与江苏北部地区，划分为第五战区，由蒋介石亲自兼任战区司令长官，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任副司令长官。该战区的主要任务是：“确占先制之利，根本打破敌军登陆之企图，此为作战指导上之第一要义。纵使敌军一部先行登陆，务必迅速围攻而歼灭之，不使后续兵团藉此以为安全登陆之掩护。此为作战指导上之第二要义。必要时，在指定地区之范围内，扼要固守，绝对限制敌军之进展，运用机动部队而歼灭之，以确保我国军南北两战场作战连系之中枢。”^[1]随着淞沪抗战之全面展开，为阻止华北日军沿津浦路南下，第五战区的地位益发显得重要。同年10月中旬，国民政府改任李宗仁为该战区司令长官，专门负责指挥保卫津浦路的防御作战。侵华日军也早已看到该地区的战略地位，在淞沪会战激烈进行之际，即令华北日军沿津浦铁路向南推进；攻占南京后，又令华中日军北上，以图南北夹击打通津浦铁路。这样，中日两军在津浦铁路沿线又展开了一场新的较量。
华北日军侵占平津地区后，随着增援部队陆续到达，开始分兵三路，向中国内陆进击。当时，退出平津两市的第二十九军，集结在天津南部的静海、马厂一带与日军对峙。为加强津浦路北段之防务，国民政府任命宋哲元为第一集团军总司令，统辖五个军的兵力，在铁路沿线构筑阵地，阻击日军南侵。
1937年8月中旬，日军第二军第十师团及第十六师团之一部约4万余人在天津附近集结完毕。8月21日起，第十师团主力开始沿津浦路南犯。宋哲元第一集团军作为第一战区右地区队，奉命沿津浦路静海、马厂一带，占领纵深阵地，阻敌南下。至30日，中日双方历经9昼夜激战，中方津浦路北段静海等前进阵地及警戒阵地相继不守，日军进至马厂。9月1日，日军在优势炮兵及空军战机的掩护下，向中方部队全线进攻，战况空前激烈，双方混战至4日，日军攻陷子牙镇、唐官屯，此后继续南攻。为延迟日军南进步伐，宋哲元令骑兵第九师于南运河、子牙河，分别选择要点，实施决堤泛滥，日军攻势受阻。11日，日军一部疯狂而下，中国军队第三十七、第三十八师堵击不及，致使马厂失守，中国部队退至姚官屯。
国民政府根据华北的新形势，判断日军将采取更积极的行动，向山东境内推进。如日军的目标达到，则不仅使平汉路方面的防御增加压力，而且更有利于日军在青岛方面之登陆。为打破敌人阴谋，必须坚守沧县以北阵地。为此，一方面令第一集团军抓紧构筑阵地，同时又令增援部队编组为第三军团，以增强防御力量。鉴于当时大同已告不守，且平汉路北段之日军也已集结完毕，为加强对津浦路一线军队的指挥，军事委员会单独划出津浦路北段为第六战区，以冯玉祥为司令长官，指挥第一集团军、新成立之第三军团及第六十七军、第二十三师。该战区的具体任务是：“在沧县附近固守，万不得已时，亦应在南波、泊头镇、献县之线持久抵抗，最后须在德县东西之线竭力拒止敌人，以待第五战区(山东)兵力之转用。”^[2]
沿津浦路南下之日军第十师团，在攻占马厂后继续追击，连陷青县、兴济。9月21日起，日军第十师团向姚官屯进攻，并于23日向中方主阵地发起总攻，“姚官屯一带阵地，失而复得达六七次之多”,中方“第四十军折损颇重，不得已，以总预备队第一○九师接替”^[3]。24日，姚官屯失陷。为掩护主力后撤，以建立新的阵地，宋哲元曾组织部队逆袭，没能如愿。日军进一步南犯，沧县最终失守。津浦路北段作战连连失利，南京当局深感忧虑，于25日电告冯玉祥，令第六战区各部队务在桑园、德县以北，“择地固守，拒敌南进，并应集结兵力，力图反攻，以开拓新局”^[4]。然而，该战区各部队连续战斗之后，疲损交加，已无力阻止日军新的进攻。9月29日至10月1日，日军相继攻下泊头、东光、桑园等地，并进逼德县。10月3日，日军第十师团9000余人进犯德县，中方第八十一师运其昌旅第四八五团负责防守，并等待援军。由于中方增援部队仅有第八十八师一团到达，军队势单力薄，与日军难以抗衡，不得不于5日弃守德县。此后，战场延伸到山东境内。
在德县告急之时，南京当局见形势危急，于10月1日向山东的韩复榘第三集团军及第六战区发出新的指示：为尔后作战便利起见，应以确保战略要地为目的，各抽调有力部队在黄河南岸布防，并构筑工事。第三集团军在长清以东设防，第六战区在长清以西设防。第三集团军还以一部兵力向德县集结，掩护第六战区各部队转移。然而，该军援兵尚未到达，德县已失。10月12日，日军偷渡旧黄河，突破黄河崖阵地，一路追击。次日，日军攻陷平原，韩复榘第三集团军于14日夜退守徒骇河南岸布防，与敌对峙。10月20日，军事委员会调整津浦路沿线之作战，将其划归李宗仁第五战区负责，第一集团军宋哲元部改归第一战区指挥，第六战区撤销。同时，军委会训令第五战区，“应确保山东要地，以现在前方之部队担任东海、青岛及胶东半岛各海岸守备，并阻止敌由津浦路南下，以后方部队集结于徐州、商丘一带地区，以策应前方部队之作战”^[5],“为顾及尔后状况之变化，应于鲁南一带山地构筑核心工事”^[6]。
是时，第五战区韩复榘第三集团军主力正部署于徒骇河及黄河南岸一线，而沿津浦路南下之日军兵力亦十分有限：第十师团仅以骑兵与装甲车中队为主的先遣部队一路猛攻，其主力尚未到达；第一○九师团之主力已西进至深县、辛集，靠近石家庄而远离津浦路，仅川本旅团之一部仍留在沧县附近。见此形势，蒋介石于10月16日向第三集团军下令：“敌人冒险深入，显已犯有战术上重大错误，该部应积极活动，袭敌侧背。”两天后，他再次电示：“为确实迟滞敌军前进计，禹城以北之铁路，务必彻底破坏，但敌主力目下已转向晋省，当面之敌，为数不多，希努力加以牵制，并着游击队，积极向其侧背活动为要。”^[7]根据军委会命令，第三集团军出动部分军队及游击队对日军进行袭扰，取得一定成效。10月26日，军事委员会再次对第三集团军下达如下指示：“迭据确报，津浦、平汉两路之敌，大部转用于晋东、晋北后，各仅残余数千人，我为在九国公约开会前，能一新国际视听，并牵制敌人兵力之转用，该集团军应以主力击破当面之敌，进出沧县附近地区，以与我平汉线进出石家庄之第一集团军，相互策应。”然韩复榘奉令后，“以兵力不足为由，对上述任务表现迟疑，一再电呈困难……极尽拖延之能事”,致使贻误战机^[8]。
11月5日，日军经庆云迂回南犯。8日，由于山西日军已进迫太原城下，津浦路日军解除了后方的顾忌，同时也已集结足够的兵力，于是又开始向南推进，进犯临邑，此后数日连陷无棣、乐陵、惠民等地。韩复榘见事态严重，才慌忙调动军队增援，但在日军优势兵力压制下，已无法扭转被动局面。至13日，日军攻陷黄河下游北岸重镇济阳，直接威胁中方阵地。军委会根据情报，判断日军有越过黄河继续南犯的企图，乃指示第三集团军，应排除万难，以积极手段转移攻势，解临邑之围，争取战争主动权。韩复榘奉令后虽有行动，但又以侧背受到威胁，请准许在不得已时，撤守黄河南岸。当日，韩复榘为保存实力，未经请示，即下令黄河北岸各部队撤回南岸固守。韩部炸毁黄河铁桥，中日两军隔岸对峙达40天之久。此间韩部并无积极布置，白白浪费宝贵时间。12月初，平汉路日军已进抵安阳，并以一部侵入山东境内的朝城，威胁第五战区左翼的安全，韩复榘急调兵力防堵。对山东方面偏重西部，忽视津浦路正面防御，军委会曾于11月下旬电令纠正，但韩复榘并未执行。至南京沦陷后，韩复榘的抗战立场更为动摇。
华北日军推进至黄河北岸后，原准备立即渡河南下，但日本军部因抽调二个师团至华中后，担心华北兵力不足，不同意扩大战线。参谋次长曾指示：“在现阶段不准备立即使贵军在山东、海州方面进行新的作战，并望避免大概在太原、石家庄、德州一线以南进行大规模的追击或新的作战行动。”10月20日又将部分军队从华北调出后，23日在《临参命第一百三十三号》中更明确规定：“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应确保大概太原、石家庄、德州一线以北地区，并负责该地区的安定。”同时又命令华北方面军“应尽力集结其兵力，努力整顿军队及恢复战斗力^[9]。至12月中旬，日本军部根据占领南京后的新形势，为向中国进一步施加压力，同意华北日军继续向黄河以南攻击。同时又给第二军增调混成第四旅团之一部及第五师团之一部。于是，津浦路北段的战事沉寂一个多月后，又重新展开。12月23日晚，日军第一○九师团之本川旅团突然强渡黄河南岸，并一举袭占周村，进而切断胶济铁路，连陷淄川、博山、莱芜等地。24日夜，韩复榘匆忙弃守济南，移驻泰安。至此，山东的局势急转直下。26日，津浦路正面之日军第十师团，也于济阳一带强渡黄河南岸，逼近济南。在日军的东西夹击下，济南于27日失陷。31日，泰安弃守，韩复榘率第三集团军向鲁西南后撤，司令部退驻济宁。韩复榘部的撤离，致使徐州北部失去屏障，影响所及，青岛被迫于当日弃守。
1938年1月1日起，日军兵分两路向南进犯，于3日攻占新泰、曲阜，4日攻陷兖州、蒙阴，5日又攻陷历山。沂蒙山区就此大部分沦陷。由东河进犯之日军，也相继攻占东平、汶上，并与沿铁路南下日军会合，直逼济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见韩复榘一路向鲁西南山区败退，于1月6日晚向其电示，强调运河是山东省的最后堡垒，而汶上、济宁又是运河前方重要据点，因此必须固守。但韩未派有力部队驻守，于1月11日弃守济宁。日军占领济宁后，中日双方战事告一段落。津浦路北段作战，历时共4个月20天，中方军队伤亡约37,700人，马500余匹^[10]。就在济宁失守当日，蒋介石召集第一、第五战区团以上军官开会。会上，蒋介石对前段抗战作了检讨，要求各将官彻底反省，脚踏实地地重整旗鼓。他还指出某些高级将领对抗战毫无决心，“怀着一种保存实力的卑劣心理”,不但按兵不战，还要拥兵自卫。对此，蒋介石予以严厉谴责^[11]。1月24日，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因违抗军令，回避作战，擅自撤退，贻误戎机，被军事委员会免去本兼各职后枪决^[12]。同时，军委会改派于学忠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孙桐萱副之，曹福林为前敌总司令，并派员携蒋介石亲笔函去前线传达中央抗战的决心。至此，该集团军的士气有所振作。
日军攻占南京后，中国政府没有屈服，日本开始考虑新的侵华战略。它一方面调整侵华日军的编制，同时又给各军下达新的任务。华北方面军的任务是：“确保从胶济沿线及济南经上游黄河左岸现已占据地区的安定外，以航空部队继续攻击敌国内要地，并应极力充实各部队的战斗力。”^[13]华北方面军早在上年底开始，曾多次向东京提出，为使华北、华中连接起来，有必要进行徐州作战，占领黄河右岸郑州、开封等据点，以向武汉施加威压。对此，参谋次长于2月3日明确答复：“在胶济铁路沿线方面，现在已占据线或其他方面，均不得越过黄河线进行作战。”华北方面军再次申述需要超越上述范围作战的理由，但仍遭否决，于是在2月5日向第二军发出了确保现占领区并维持安定的命令^[14]。
为打破日军大本营之不扩大方针，诱敌北上，蒋介石决定采取内线作战的方针，对津浦路北段采取攻势，而对津浦路南段采取守势。2月6日，在蒋介石的指示下，李宗仁下达电令，命第三集团军主力由大运河西岸向济宁及以北作迂回攻击，并以第二十二集团军由津浦路北正面向邹县、曲阜攻击，同时令李品仙统一指挥津浦路南段第十一、第二十一、第二十七集团军及第五十一、第五十九军，沿淮河布防，阻敌北犯。根据部署，中方第三集团军以所部第十二、第五十五军向津浦路北段日军发起攻击，双方争夺甚烈。2月12日夜，第三集团军首先渡过运河，分向济宁、汶上攻击，所部第十二军第二十二师一举占领济宁北关，一部冲入城内，与日军展开逐屋争夺。
是时，与中国第五战区军队对峙的日本华北方面军第二军也不甘采取守势，而希望给予一击，打破中国军队的反击企图。2月14日，第十师团大举南犯，一举攻陷界河。蒋介石急令汤恩伯第二十军团主力分向临城、商丘、蒙城集结待命，后又令孙连仲第二集团军随时准备机动至徐州地区参加作战。16日，第三军团围攻蒙阴、泗水，一度突入城内。次日，日军第二军命令第五师团“以一个支队配合向沂州方向前进的第一师团作战”^[15],第五师团片野支队^[16]遂由潍县长驱直下，于19日攻陷穆陵关。此后，片野支队与坂本支队合力作战^[17],并继续南下，接连攻陷莒县、日照、沂水，并准备向临沂攻击。临沂守军名为一个军团，实际不足一个军。为阻击南下的日军，第五战区遂急调庞炳勋的第三军团至临沂设防。日军因临沂久攻不下，又调兵增援，加强攻城火力。第三军团伤亡过大，渐感不支。津浦路南段日军为策应北段日军作战，也以第十三师团北犯，接连攻陷定远、凤阳、临淮关、蚌埠等地，此后又乘势强渡淮河，进占怀远要地。鉴于战情紧急，第五战区即令张自忠的第五十九军急驰增援，战区参谋长徐祖诒也亲临指挥。此时，由江南奉命驰援的第二十一集团军抵达合肥，并迅速协同第十一集团军第三十一军向淮河南岸之定远发起进攻。日军迫于压力退回淮河南岸，中国军队占领淮河北岸阵地并与日军隔河对峙。
3月5日，日军第五师团坂本支队攻占汤头镇，并企图进占临沂。9日，坂本支队再攻临沂。根据李宗仁司令长官的命令，中国军队对临沂正面日军决定反守为攻，具体采用正面坚守，两翼迂回，抄袭敌后的策略，从3月14日拂晓开始攻击^[18]。战斗打响后，双方展开激烈争夺战，日军因遭中国军队反击，进展缓慢^[19]。另一方面，蒋介石急调第五十九军至临沂北郊，协同第三军团对日军展开反攻。日军一再抵抗，不断增援反扑，第一线要点屡得屡失，双方形成拉锯战。16日，双方在崖头、刘家湖、茶叶山一带展开肉搏战，争夺异常激烈。刘家湖失而复得四次，崖头失而复得三次。茶叶山一度被日军占领，旋即夺回^[20]。战至17日夜，第五师团坂本支队被中方部队击溃，其两个联队几全被消灭，残敌向汤头退却^[21]。其后，因第五十九军主力调走，日军又开始反击，双方再次激战，但日军始终未能攻破中国军队的防线。
与此同时，日本第十师团也沿津浦路方面发动攻势。尽管日本军部在1938年初即做出收缩战面的决定，但侵入山东地区的第二军仍希望继续南侵，为此，它向日本大本营请求：“追剿眼前之敌，决不是深入南进作战。为警备后方希望增加兵力。”^[22]得到大本营认可后，第二军即令第十师团向南推进，攻占滕县及附近地区。第十师团于3月初以步兵第三十三旅团为核心，另外还配以炮兵、装甲兵若干，编成濑谷支队。濑谷支队于3月14日开始，向滕县发起攻击。滕县是津浦铁路上的一个据点，徐州北面的重要门户。为阻止日军南进，保卫滕县，第五战区把刚从郑州来援的第二十二集团军邓锡侯部调去防堵。该军来自四川，武器粗劣，环境也尚未适应，但官兵们凭着满腔爱国激情，不畏强敌，奋起抗击。城内守军三个营，在第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的率领下，不顾日军大炮和飞机的狂轰滥炸，沉着应战。从16日清晨开始，多次击退日军进攻。17日中午，王铭章以电报给集团军司令呈报城内战况：日军用野炮、飞机从清晨至中午不断猛轰，城墙缺口数处，敌步兵屡登城垣屡被击退。同时又表示决心：决以死力拒守，以报国家，以报知遇。在日军的强大攻势下，滕县于18日陷敌，守城各团长、旅长及参谋长均先后阵亡，第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中弹仆地，仍高呼杀敌，最后以身殉国^[23]。
日军濑谷支队在围攻滕县时，另遣其第六十三联队绕道南下，直指临城。第二十二集团军已无力堵截，刚到达临城附近的第二十军团之一部，仓促应战，但无法阻止日军的攻势。濑谷支队攻占滕县、临城后，以第六十三联队第一大队为右翼追击队，沿津浦路向韩庄进击；第二大队为左翼追击队，向峄县进击。支队主力则在临城附近集结。3月20日，日军攻占韩庄和峄县，当天，第十师团向濑谷支队发出命令：“须确保韩庄、台儿庄运河一线，并警备临城、峄县，同时应以尽可能多的兵力向沂州方面突进，协助第五师团战斗。”^[24]22日，濑谷支队发出作战命令：右翼追击队担任韩庄附近之守备；台儿庄派遣队确保台儿庄附近运河一线^[25],沂州支队于23日出发，策应坂本支队作战；支队主力集结在峄县附近。这一安排，完全不把面前的中国军队放在眼里。
对于第五战区面临的危急形势，蒋介石十分重视。他一面考虑增调部队，同时又在军事上重新部署。3月20日，第五战区根据副总参谋长白崇禧“诱敌深入，从东西两面夹击”的策略，作出详细安排。两天后，第五战区下达作战命令，宣布这次作战之方略是：“以一部在运河之线取防御态势，以主力由峄县东南及东北山地侧击南下之敌，聚歼于临枣支线亘韩庄运河间地区。”^[26]为打好这一仗，蒋介石于24日亲抵徐州视察，并令随行的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军令部次长林蔚等组成临时参谋团，协助李宗仁指挥作战。
23日晨，第十师团濑谷支队以台儿庄派遣队(步兵第六十三联队第二大队，野炮一大队)由峄县向台儿庄攻击前进。中方守军第三十一师奋起迎击，因日军炮火过猛，只能且战且退。当晚，日军推进至台儿庄西北约七公里之北洛。此时，第二集团军由孙连仲指挥的三个师已在台儿庄一带严阵以待。蒋介石也致电孙连仲等，命其对津浦北段轻举暴进之敌实施包围，于微山湖畔歼灭之^[27]。次日，日军在重炮掩护下向台儿庄大举进攻，中国守军奋起反击，将敌人击退，同时又及时调整部署，准备日军再次攻击。第五战区其他各军，按照预定计划，也主动向日军出击，使台儿庄以北至枣庄间广阔地区，硝烟蔽空，战况激烈。因各军缺乏重武器及空军支援，这轮攻击进展不大。25、26两日，中日两军在沂水两岸亦展开激烈对抗。张自忠第五十九军出击受挫，被迫撤至河西，庞炳勋第三军团伤亡亦极惨重。27日，日军猛攻沂水西岸的张自忠军，张自忠军两日伤亡2000余人，连同以前在临沂作战，共伤亡达万余人^[28]。
台儿庄是中日双方争夺的重点，因相持不下，双方各自一再增加援兵。为先解决该处日军，第五战区于28日令第二十军团放弃对峄县、枣庄的进攻，主力南进转向台儿庄。由于在台儿庄被困的日军约有一个联队，日军第十师团即令濑谷支队全力投入战斗。30日，被困台儿庄北门的日军乘势向东门区扩张，与中国守军发生激烈巷战，双方都有重大损失。此后，赶来增援的日军凭借优势炮兵与机械化部队不断发动猛烈进攻，与中方第三十一师剧烈巷战，双方反复肉搏，台儿庄城寨虽大部被日军占领，中国守军仍顽强抵抗，不断反击，第三十一师连日作战，伤团长三、营长八，士兵约2000^[29]。此时，汤恩伯第二十军团开始反攻，并一度冲入枣庄。随后，第二十军团以主力向台儿庄东北侧之日军背后猛攻。战至31日，日军第十师团濑谷支队已完全陷入中方部队的包围圈内。因台儿庄方面情势危急，日军第二军令在沂州方面作战的第五师团救援濑谷支队，第五师团遂命坂本支队暂时中止攻击沂州，前往增援^[30]。坂本支队星夜赶赴向城、爱曲，企图通过威胁中方第二十军团侧背以解第十师团之围。第二十军团乘势向北反转迂回，遂将坂本支队日军大部投入中方台儿庄包围圈内。此时，被中方包围在台儿庄的日军，共有第五、第十师团各一旅团(即坂本、濑谷两支队)及片野先遣队，连同战车、炮兵等特种部队，其总兵力约4万人^[31]。
鉴于增援部队已全部到达，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根据军事委员会指示，决定从4月3日起开始总攻击。负责堵击的第三集团军越过津浦铁路向峄县、枣庄挺进；担任左翼攻击的第二集团军击退日军猛攻，极力由南向北压迫，并与右翼兵团遥相呼应；担任右翼攻击的第二十军团，除以第五十二军向北攻击被围于爱曲附近之敌外，另以第八十五、七十五军由岔河镇南北之线向西推进。李宗仁亦亲临台儿庄督战。4月3日，第二十军团向日军展开围攻，奉命增援赶到的第七十五军与第三十二军第一三九师也一并投入战斗。4日，中国空军出动飞机27架分两批在台儿庄东北及西北地区投弹支援，歼敌甚众^[32]。同日，蒋介石急电张自忠，命其所部第五十九军一面阻止莒县、沂水方向日军前进，一面以三日期限确实封锁台儿庄、临沂及台儿庄、费县间之交通，以确保台儿庄会战的彻底胜利^[33]。4月5日，被第二十军团3个军及第二集团军围困的日军已经死伤累累。坂本支队见大局难于挽回，即开始准备向北撤退。日军濑谷支队被第二集团军三面围攻，被迫于6日晚向北退却，脱离战场。坂本支队见此情形，亦于第二天夜里向北脱离战场。最终，日军第十师团濑谷支队、第五师团坂本支队被歼达2000余人^[34]。李宗仁见台儿庄日军已被打败，但临沂方面的日军尚未击溃，所以一方面调兵增援临沂守军，同时又组织力量乘胜追击。
日军濑谷、坂本支队在中国军队急攻猛追下，狼狈而退，撤至峄县附近才停脚集结。台儿庄战役是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来所遭受到的最惨重的失败。在这次战役中，日军凭借其先进武器及机械化装备，向中国守军一再发动猛攻，但在第五战区各部将士奋勇抗击下，终被打败。台儿庄战役是全面抗战爆发以来正面战场上的一次重大胜利，沉重打击了侵华日军，极大地鼓舞了全中国人民的抗战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