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二年，余春秋二十有二〔2〕。旅寓巴蜀，浮游岁序〔3〕。殷忧明时，坎圣代〔4〕。九陇县令河东柳太易，英达君子也，仆从游焉〔5〕。高谈胸怀，颇泄愤懑。于时春也，风光依然〔6〕，古人云：“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7〕，不其悲乎！仆不才，耿介之士也〔8〕。窃禀宇宙独用之心，受天地不平之气，虽弱植一介〔9〕，穷途千里，未尝下情于公侯，屈色于流俗，凛然以金石自匹，犹不能忘情于春，则知春之所及远矣，春之所感深矣。此仆所以抚穷贱而惜光阴，怀功名而悲岁月也。岂徒幽宫狭路，陌上桑间而已哉！〔10〕屈平有言：“目极千里伤春心”，〔11〕因作《春思赋》，庶几乎以极春之所至，析心之去就云尔。
若夫年临九域，韶光四极〔12〕，解宇宙之严气，起亭皋之春色〔13〕，况风景兮同序，复江山之异国，感大运之盈虚〔14〕，见长河之纡直〔15〕。蜀川风候隔秦川〔16〕，今年节物异常年。霜前柳叶衔霜翠，雪里梅花犯雪妍。霜前雪里知春早，看柳看梅觉春好。思万里之佳期，忆三秦之远道〔17〕。澹荡春色，悠扬怀抱。野何树而无花，水何堤而无草。于是仆本浪人，平生自沦〔18〕。怀书去洛，抱剑辞秦〔19〕。惜良会之遒迈，厌他乡之苦辛〔20〕。忽逢边候改，遥忆帝乡春〔21〕。帝乡迢递关河里，神皋欲暮风烟起〔22〕。黄山半入上林园，玄灞斜分曲江水〔23〕。玉台金阙纷相望，千门万户遥相似〔24〕。昭阳殿里报春归，未央台上看春晖〔25〕。水精却挂鸳鸯幔，云母斜开翡翠帏〔26〕。竞道西园梅色浅，争知北阙柳阴稀？〔27〕敛态调歌扇，回身整舞衣。银蚕吐丝犹未暖，金燕衔泥试学飞。
妾本幽闺学歌舞，宁知汉代多巡抚〔28〕。前年斋祭谒甘泉，今岁笙箫祠后土〔29〕。桃花万骑喧长薄，兰叶千旗照平浦〔30〕。见原野之秀芳， 忆山河之邃古〔31〕。长安路狭绕长安，公子春来不厌看〔32〕。杏叶装金辔，蒲萄镂玉鞍〔33〕。耸盖临平乐，回笳出上兰〔34〕。上兰经鄠杜，挥鞭日将暮〔35〕。白马新临御沟道，青牛近出章台路〔36〕。章台接建章，垂柳复垂杨〔37〕。草开驰马埒，花满斗鸡场〔38〕。南邻少妇多妖婉，北里王孙驻行〔39〕。乍怪前春节候迟，预道今年寒食晚〔40〕。伤紫陌之春度，惜青楼之望远〔41〕。紫陌青楼照月华，珠帷黼帐七香车〔42〕。蛾眉画来应几样，蝉鬓梳时半欲斜〔43〕。恨雕鞍之届晓，痛银箭之更赊〔44〕。行行避叶，步步看花。自狂夫之荡子，成贱妾之倡家〔45〕。狂夫去去无穷已，贱妾春眠春未起。自有兰闺数十重，安知榆塞三千里〔46〕!榆塞连延玉关侧，云间沉沉不可识〔47〕。葱山隐隐金河北，雾里苍苍几重色〔48〕。忽有驿骑出幽并，传道春衣万里程〔49〕。龙沙春草遍，瀚海春云生〔50〕。疏勒井泉寒尚竭，燕山烽火夜应明〔51〕。闻道河源路远远，谁教夫婿苦行行。君行塞外多霜露，为想春台起烟雾〔52〕。游丝空罥合欢枝，落花自绕相思树〔53〕。春望年年绝，幽闺离绪切。春色朝朝异，边庭羽书至〔54〕。都护新封万里侯，将军稍定三边地〔55〕。长旆犹衔扫云色，宝刀尚拥干星气〔56〕。昨夜祁连驿使还，征夫犹在雁门关〔57〕。君度山川成白首，应知岁序歇红颜。红颜一别成胡越，夫婿连延限城阙〔58〕。羌笛横吹陇路风，戎衣直照关山月〔59〕。
春色徒盈望，春悲殊未歇。复闻天子幸关东，驰道烟尘万里红〔60〕。析羽摇初日，繁笳思晓风〔61〕。后骑犹分长乐馆，前旌已映洛阳宫〔62〕。洛阳宫城纷合沓，离房别殿花周匝〔63〕。河阳别舍抵长河，丹轮绀相经过〔64〕。戚里繁珠翠，中闺盛绮罗〔65〕。凤移金谷舞，莺引石城歌〔66〕。向夕天津洛桥暮，争驱紫燕黄牛度〔67〕。闲居伊水园，旧宅邙山路〔68〕。武子新布金钱埒，季伦欲碎珊瑚树〔69〕。复道西墉春雾寡，更值南津春望写〔70〕。入金市而乘羊，出铜街而试马〔71〕。叶抱露而争密，花牵风而乱下〔72〕。锦障萦山，罗帏照野〔73〕。司空、令尹之博物〔74〕，二陆、三张之文雅〔75〕。新年柏叶之樽，上巳兰英之斝〔76〕。
春来并是春，何啻两违秦〔77〕。忽逢江外客，复忆江南春〔78〕。罗衣乘北渚，锦袖出东邻〔79〕。江边小妇无形迹，特怨狂夫事行役〔80〕。凤凰山上花无数，鹦鹉洲中草如积〔81〕。春江澹容与，春期无处所〔82〕。春水春鱼乐，春汀春雁举〔83〕。君道玉门关，何如金陵渚？〔84〕为问逐春人，年光几处新。何年春不至，何地不宜春〔85〕，亦有当春逢远客，亦有当春别故人〔86〕。风物虽同候，悲欢各异伦〔87〕。归去春山恣闲放，蕙畹兰皋行可望，何为悠悠坐惆怅〔88〕。
比来作客住临邛，春风春日自相逢〔89〕。石镜岩前花屡密，玉轮江上叶频浓〔90〕。高平灞岸三千里，少道梁山一万重〔91〕。自有春花煎别思，无劳春镜照愁容〔92〕。盛年耿耿辞乡国，长路遥遥不可极〔93〕，形随朗月骤东西，思逐浮云几南北〔94〕。春蝶参差命俦侣，春莺绵蛮思羽翼〔95〕。余复何为此，方春长叹息？会当一举绝风尘，翠盖珠轩临上春〔96〕。朝升玉署调天纪，夕憩金闺奉帝纶〔97〕。长卿未达终希达，曲逆长贫岂剩贫〔98〕!年年送春应未尽，一旦逢春自有人〔99〕。
【注 释】
〔1〕春思：曹植《闺情诗》：“春思安可忘，忧戚与我并。”
〔2〕咸亨二年：公元672年。
〔3〕巴蜀：地名。《史记·苏秦传》：“秦南有巴蜀。” 常璩《华阳国志·巴志》：“其地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至汉中，南极黔涪。” 浮游：漫游。《庄子·在宥》：“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何往。”
〔4〕殷忧：深切的忧虑。 明时：指政治清明的时代，古代多用以称颂本朝。 坎：不平，喻遭遇不顺利。 圣代：封建时代称当代为圣代。
〔5〕九垅县：《元和郡县志》：“剑南道彭州管九垅县。” 河东：《元和郡县志》：“河东道，河东府，河东。” 柳太易：柳明，字太易。 英达：英明通达。
〔6〕依然：仍旧之意。
〔7〕《晋书·王导传》：“举目有江山之异。”
〔8〕耿介：光明正大。屈原《离骚》：“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9〕一介：一人。
〔10〕狭路：古辞《相逢行》：“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不知何年少，夹毂问君家。”
〔11〕屈平：屈原。 目极千里伤春心：《楚辞·招魂》：“目极千里伤心悲。”清翊曰：《文选》作“伤春心”。
〔12〕九域：九州。 韶光：美光。 四极：《尔雅·释地》：“东至于泰远，西至于邠国，南至于濮铅，北至于祝栗，谓之四极。”
〔13〕严气：肃杀之气。 亭皋：水边的平地。司马相如《上林赋》：“亭皋千里，靡不被筑。”
〔14〕大运：天运。
〔15〕纡直：鲍照《观漏赋》：“从长江之纡直。”
〔16〕秦川：《三秦纪》曰：“长安正南秦岭，岭根水为秦川。”
〔17〕三秦：《史记·项羽本纪》：“三分关中，王秦降将，立章邯为雍王，王咸阳以西，都废丘。立司马欣为塞王，都咸阳以东至河，都栎阳。立董翳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
〔18〕浪人：流浪之人。 自沦：自没。
〔19〕怀书去洛：《国策·赵策》：苏秦说李兑曰：“阳乘轩里苏秦，家贫亲老，无罢车驽马，桑轮蓬箧羸胜，负书担橐，触尘埃，蒙霜露，越漳河，足重茧，日百而舍，造外阙，愿见于前，口道天下之事。”
〔20〕遒迈：遒：忽也。遒，项本作道。 迈：往。
〔21〕边候：边境之斥候。韩非子《说林》上：“子胥出走，边候得之。”
〔22〕神皋：张衡《西京赋》：“实惟地之奥区神皋。”薛综注：“神皋，接神之皋。”李善曰：《汉书》曰：“自古以雍州居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诸神祠皆聚之。”《广雅》曰：“皋，局也，谓神明之界局也。”
〔23〕黄山：张衡《西京赋》：绕黄山而款牛首。《汉书·地理志》：“右扶风县槐里。”注：“有黄山宫，孝惠二年起。” 《三辅黄图》三：黄山宫在兴平县西三十里，武帝微行，西至黄山宫，即此地也。上林园：即上林苑，秦之旧苑。《汉书》云：“武帝建元三年开上林苑，东南至蓝田、宣春、鼎湖、御宿、昆吾。旁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周袤三百里。”离宫七十所，皆容千乘万骑。《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管长安县。上林苑在县西北一十四里，周匝二百四十步。 玄灞：潘岳《西征赋》：“南有玄灞素浐。”《汉书·地理志》曰：“霸水出蓝田谷，北入渭。”颜师古曰：“兹水秦穆公更名，以章霸功，视子孙。” 《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管万年县。霸水在县东二十里。” 曲江水：《太平寰宇记》：“雍州长安县曲江池，汉武帝所造，名为宜春苑。其水曲折，有似广陵之江，故名之。” 《剧谈录》：“曲江池本秦时州。”
〔24〕玉台：张衡《西京赋》：“西有玉台，联以昆德。”薛综注：“皆殿与台名。”
〔25〕昭阳殿：《汉书·外戚传》：孝成赵皇后，女弟绝幸，为昭仪，居昭阳舍。《三辅黄图》三：武帝时后宫八区：有昭阳殿。庾信《春赋》：“宜春苑中春已归。” 未央台：《三辅皇图》二：未央宫。《汉书》曰：“高祖七年，萧何造未央宫，宫周回二十八里。”《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管长安县。汉未央宫在县西北十四里。”
〔26〕水精：《山海经·南山经》：堂庭之上多水玉。郭璞注：“水玉，今水精也。”《广雅·释地》：“水精谓之石英。” 幔：幕。 云母斜开翡翠帏：帏，当作“帷”。《后汉书·郭弘传》：“翡帷翠帱，饰高堂些。”王逸注：“言以翡翠之羽，雕饰帱帐。”
〔27〕西园：扬雄《羽猎赋》：“入西园，切神光。” 北阙：《史记·高祖本纪》：“营作未央宫，立东阙、北阙。”《集解》：《关中记》曰：“东有苍龙阙，北有玄武阙。”玄武即所谓北阙。
〔28〕幽闺：江淹《别赋》：“断幽闺之琴瑟。” 巡抚：巡视，安抚。《古文苑》十二：班固《车骑将军北征颂》：“亲率戎士，巡抚疆域。”
〔29〕甘泉：宫名。《史记·乐书》：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乙甘泉。以昏时夜祠，到明而终。”《三辅黄图》二：《关辅记》曰：“林光宫一曰甘泉宫，秦所造，今在池阳县西。故甘泉山宫以山为名。宫周匝十余里。汉武帝建元中增广之，周十九里，去长安三百里，望见长安城。黄帝以来圆丘祭天处。” 后土：古时称地域或土神为后土。《礼·月令》：季下之月：“中央土……其神后土。”
〔30〕桃花：桃花马。《尔雅·释畜》：“黄白杂毛，。”郭注：“今之桃花马。” 薄：《九章》王逸注：“草木交错曰薄。” 浦：《说文》：“浦，水滨。”
〔31〕原野：《文苑英华》作“方春”。 邃古：远古。
〔32〕长安路狭：《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管长安县。长安故城在县西北十三里，汉旧部。” 路狭：《吴子·论将篇》：“路狭道险。” 公子：张衡《西京赋》李善注：“王孙公子，皆古人相敬之辞。”
〔33〕杏叶：白居易诗：“尘土空留杏叶鞍。” 辔：《初学记》二十二：“辔之为饰，有衔勒韁鞚之类。” 蒲萄：《博古图》载金镜，往往铸天马蒲萄形乃一时风尚。
〔34〕耸盖：梁昭明太子《锦带书》：“依依耸盖，俱临帝女之桑。” 上兰：扬雄《羽猎赋》：“翼乎徐至于上兰。”李善注：晋灼曰：“上兰观，在上林中也。”
〔35〕鄠、杜：《汉书·宣帝纪》：“尤乐鄠、杜之间。”注：师古曰：“二县之间也；杜属京兆，鄠属扶风。” 挥鞭：蔡邕《太尉桥公庙碑》：“挥鞭而定。” 将暮：屈原《离骚》：“日忽忽其将暮。”
〔36〕白马：曹植《白马篇》：“白马饰金，连翩西北驰。” 御沟：卓文君《白头吟》：“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37〕章台：《汉书·武帝纪》：“太初元年二月，起建章宫。”注：师古曰：“在未央宫西。今长安故城西，俗称呼贞女楼者，即建章宫之阙也。”《三辅黄图》二：《三辅旧事》云：“建章周回三十里。” 垂柳复垂杨：《三辅黄图》一：长杨宫中有垂杨数亩，因以为宫名。梁元帝《折杨柳篇》：“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
〔38〕埒：《说文》：“埒，庳桓也。”《系传》：臣错曰：“晋王济马埒，谓于外作短垣绕之也。”《玉篇》：“封道曰埒。” 斗鸡场：《国策·齐策》：“其民无不吹竽鼓琴，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踘者。”
〔39〕妖婉：巧而温和。 (xiǎn)：车前的幔帐。《隋书·礼仪志》五：“今犊车通，自王公以下，五品以上，并给乘之。……六品以下不给，自乘犊车，不许施。”
〔40〕寒食：《荆楚岁时记》：“去冬节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禁火三日，造饧大麦粥。”
〔41〕紫陌：词章家谓帝京之道路曰紫陌。 青楼：显贵人家。 黼(fǔ)帐：绘黑白斧形之帐。
〔42〕七香车：用多种香料涂饰的车。魏武帝《与太尉杨文先书》：“谨赠足下四望通七香车一乘。”
〔43〕蛾眉：蚕蛾的触须，弯曲细长，如人的眉毛，故比喻女子长而美的眉毛。《诗经·卫风·硕人》：“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蝉鬓：古代妇女发式的一种，蝉为黑而光润，故称。《古今注·杂注篇》：“魏文帝宫人莫琼树，乃制蝉鬓，缥缈如蝉。”
〔44〕银箭：银制之漏箭。漏为古代计时器，装置漏箭，用以测时刻。
〔45〕“自狂夫”句：《古诗》：“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46〕榆塞：蒙恬为秦侵胡，辟数千里，以河为境，累石为城，树为榆塞。《元和郡县志》：“关内道胜州管榆林县。开皇三年于此置城。置榆林关。”
〔47〕玉关：即玉门关。《后汉书·班超传注》：“玉门关属敦煌郡，今沙州也，去长安三千六百里。关在敦煌西北。”
〔48〕金河：《隋书·地理志》：“榆林郡，统县金河。”注：“开皇三年置，曰阳寿。十八年改曰金河。”
〔49〕幽并：《周礼·职方氏》：“东北曰幽州，正北曰并州。”
〔50〕瀚海：《史记·匈奴传》：“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行，临瀚海而还。”《集解》：如淳曰：“瀚海，北海名。”《正义》：“按瀚海自一大海名，群鸟解羽伏乳于此，因名也。”
〔51〕疏勒：《后汉书·耿恭传》：“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乃引兵据之。匈奴遂于城下拥绝涧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旧唐书·疏勒传》：“疏勒国，即汉时旧地也，西带葱岭。在京师西九千三百里。” 《后汉书·窦宪传》：“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里。”
〔52〕春台：喻盛世。《老子》：“如登春台。”
〔53〕罥(juàn)：缠绕，牵挂。 相思树：左思《吴都赋》：“相思之树。”刘逵注：“相思，大树也。材理坚，邪斫之则文，可作器。其实如珊瑚，历年不变。东冶有之。”
〔54〕羽书：《汉书·高帝纪》：“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注：师古曰：“檄者，以木简为书，长尺二寸；用征召，其有急事，则加鸟羽插之，示速疾。”《后汉书·南匈奴传》：“羽书稀闻。”
〔55〕都护：官名。颜师古曰：“并护南北二道，故谓之都。都，犹大也，总也。”《唐六典》三十：“大都护府，大都护一人，从二品。副大都护一人，从三品。副都护二人，正四品上。上都护府，都护一人，正三品。副都护二人，从四品上。”
〔56〕旆：《尔雅·释天》：“缁广充幅，长寻曰旐，继旐曰旆。”
〔57〕祁连：山名。《史记·匈奴传》：“骠骑将军复与合骑侯数万骑出陇西，北地二千里，击匈奴。过居延，攻祁连山。”《索隐》：“按《西河旧事》云：山在张掖、酒泉二界上，东西二百余里，南北百里。”
〔58〕胡越：喻远。《淮南子·俶真训》：“自其异者视之，肝胆胡越。”
〔59〕羌笛：《说文》：“笛，七孔筩也。羌笛三孔。”马融《长笛赋》：“近世变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笛鸣水中不见己，截竹吹之声相似。” 陇：《说文》：“陇，天水大阪也。” 《关山月》：《乐府诗集·横水曲辞》有《关山月》。
〔60〕幸：《独断》：“世俗谓幸为侥倖。车驾所至，臣民被其德泽，以侥倖，故曰幸也。”关东：《史记·范睢传》：“关东有何变？”按：唐都关内，谓洛阳为关东。
〔61〕折羽：《周礼·司常》：“掌九旗之物名，全羽为旞，折羽为旌。”郑注：“全羽、折羽，皆五彩，系之于旞旌之上，所谓注旌于千首也。” 繁笳：沈约《效居赋》：“响繁笳之清啭。”
〔62〕长乐馆：《三辅黄图》二：“汉长乐宫，本秦之兴乐宫也，秦始皇造，汉修饰之，周回二十里，在长安中，近东直杜门。”《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管长安县。汉长乐宫在县西北十五里。” 洛阳宫：《元和郡县志》：“河南道河南府。隋仁寿四年，炀帝诏杨素营东京。大业五年，新都成，遂徙居，今洛阳宫是也。其宫北据邙山，南直伊阙之口，东去故城一十八里。”
〔63〕合沓：李善注：“合沓，重沓也。” 周匝：周围。
〔64〕河阳：《元和郡县志》：“河南道，河南府，管河阳县，西南至府八十里。” 丹轮：月之异名。《事物异名录·乾象月》：“卓氏澡林，丹轮，月也。六朝诗，丹轮殊未圆。” 绀：绀色车幔，所以禦暑热。
〔65〕戚里：《汉书·万石君石奋传》：“徙其家长安中戚里。”注：颜师古曰：“于上有姻戚者，则皆居之，故名其里为戚里。” 中闺：《战国策·齐策》：“公孙戍趋而去，未出至中闺。”高诱注：“闺，闳也。”
〔66〕凤移金谷舞：《山海经·海外西经》：“渚天之野，鸾鸟自歌，凤鸣自舞。” 莺引石城歌：无名氏《西鸟夜飞曲》：“花笑莺歌咏。”《旧唐书·音乐志》：“石城乐，宋臧质所作也。石城在竟陵，质尝为竟陵郡于城上眺瞩，见群少年歌谣通畅，因作此曲。”
〔67〕天津洛桥：《元和郡县志》：“河南道河南府，管河南县。天津桥在县北四里。隋炀帝大业元年初造此桥，以架洛水，用大缆维舟，皆以铁锁钩连之。贞观十四年，更令石工累方石为脚。”《尔雅》：“斗牛之间，为天汉之津，故取名焉。”
〔68〕伊水：《元和郡县志》：“河南道河阳府管河南县。伊水在县南东十八里。”潘岳《闲居赋》：“于是退而闲居于洛之涘，陪京泝伊，面郊后市。”又：近周家园。 邙山：《元和郡县志》：“河南道河南府，管偃师县。北邙山在县北二里，西自洛阳县界，东入巩县界。旧说云：北氓山乃陇山之尾，是众山总名，连岭修亘，四百余里。”
〔69〕武子新布金钱埒：《晋书·王济传》：“王济，字武子。”《世说新语·汰侈篇》：“王武子被责，移笫北邙下。于时人多地贵，济好马射，买地作埒，编钱匝地为埒，时人号称金沟。” 季伦欲碎珊瑚树：《晋书·石崇传》：石崇字季伦。《世说新语·汰侈篇》：“石崇与王恺争豪，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赠恺。枝叶扶踈，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以为疾已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寸，条幹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
〔70〕西墉：班固《西都赋》：“淩登道而超西墉。”毛苌《诗传》曰：“墉，城也。” 春雾：鲍照《绍古词》：“春雾朝晻霭。” 南津：陆机《赴洛中道作诗》：“遗思结南津。”
〔71〕入金市而乘羊：潘岳《闲居赋》李善注曰：“洛阳凡三市，大市名金市，公观之西域中。” 乘羊：《世说新语·容止篇》刘峻注：《卫玠别传》曰：“鞀时，乘白羊车于洛阳市上，咸曰谁家璧人？” 铜街：庾信《齐王宪碑》：“铁市铜街。” 试马：《世说·赏誉篇》刘峻注：邓粲《晋记》曰：“王湛兄弟济，性好马，而乘马骏驶。湛曰：近见督邮马当胜此，但养不至耳。 济取督邮马，谷食十数日，与湛试之，湛未尝试马，卒然使驰骋，步骤不异于济。” 叶犯露而争密：《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蒙犯霜露。”
〔72〕乱下：庾信《灯赋》：“蛾飘则碎乱花下。”
〔73〕锦障：锦制之帏幔也。谓此开花之盛。《晋书·石崇传论》：“锦障边迤，亘以山川之外。” 罗帏：帏字乃“帷”字之误。《说苑·善说篇》：雍门子周曰：“下罗帷，来清风。”
〔74〕司空、令尹：官名。
〔75〕二陆三张：《晋书·张载传》：时人谓戴、协、亢、陆机、陆云曰：“二陆三张。”
〔76〕新年：《后汉书·百官志》：“凡岁将暮，奏新年历。” 柏叶之樽：《荆楚岁时记》：“正月初一，长幼以次拜，进椒柏酒。”上巳兰英之斝：斝，《文苑英华》作“酒”，有“醇”字。《宋书·礼志》：“旧说有汉郭虞者，有三女。以三月上辰产二女，上巳产一女，二日之中三女并亡。俗以为大忌，至正月此日，不敢止家，皆以东流水上为祈禳，谓之禊词；分流行觞，遂成曲水。”史臣按：《韩诗》曰：“郑国之俗，三月上已，之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拂不祥。”此则其来甚久。《后汉书·袁绍传》注：“历法三月建辰，己卯退除。可以拂除灾也。”枚乘《七发》：“兰英之酒，酌以涤口。”李善注：《汉书》曰：“百末旨酒布兰生。”晋灼曰：“布列芬芳，若兰之生。”
〔77〕违秦：《文苑英华》一作“京春”。
〔78〕江南春：《尔雅·释地》：“江南曰扬州。”柳恽《江南曲》：“汀洲採白，日落江南春。”
〔79〕罗衣乘北渚：《后汉书·边让传》：《章华赋》：“罗衣飘飘。”《楚辞·九歌》：“帝子除兮北渚。” 东邻：司马相如《美人赋》：“臣之东邻，有一女子，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
〔80〕江边：边，《文苑英华》作“南”。小妇：《汉书·元后传》：“凤知其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注：颜师古曰：“小妇，妾也。”
〔81〕凤凰山：《太平御览》四十八：南楚诸山凤棲山。《江夏图经》曰：“凤棲山西北，陆路去州二二五里，吴建兴年中，凤凰降此山，因以为名。” 鹦鹉洲：《水经注》三十五：“江水又东经叹父山，江之右岸，当鹦鹉洲。”《元和郡县志》：“江南道鄂州，经江夏县。鹦鹉洲在西南二十里。”《太平寰宇记》：“鹦鹉洲：黄祖为江夏太守时，黄祖长子射大会宾客，有鹦鹉于此洲，故名。”
〔82〕春江：颜延之《车驾幸京口侍游蒜山作诗》：“春江壮风涛。” 澹容与：《楚辞·九辩》：“澹容与而独倚兮。” 无处所：宋玉《高唐赋》：“风止雨霁，云无处所。”
〔83〕春水春鱼乐：陆机《周处碑》：“春水方生。”《庄子·秋水篇》：“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 汀：平也。
〔84〕金陵渚：《元和郡县志》：“江南道润州，管上元县，本金陵地，邑县之名，皆由此而立。”王融《永明乐》：“总棹金陵渚。”
〔85〕宜春：《荆楚岁时记》：立春日，悉贴“宜春”二字。
〔86〕当春逢远客：《列子·汤问篇》：“当春而叩商。”《楚辞·九辩》：“去乡离家兮远客。”
〔87〕风物：陶潜《游斜川序》：“风物闲美。” 伦：类。
〔88〕蕙畹兰皋：《楚辞·离骚》：“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王逸注：十二亩为畹。或曰，田之长为畹。二百四十步为亩。又：步余马于兰皋兮。王逸注：泽田曰皋。谢朓《游后园赋》：“左蕙畹兮弥望。” 悠悠坐惆怅：《列子·杨朱篇》：“而悠悠者趋名不已。”《楚辞·九辩》：“惆怅兮而私自怜。”
〔89〕比来作客往临邛：《史记·司马相如传》：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素与临邛令王吉相善。吉曰：“长卿久宦游不遂，而来过我。”于是相如乃宿都亭。《元和郡县志》：“剑南道邛州临邛，东北至上都二千一百七十里，管临邛县，郭下。本汉县也。”
〔90〕石镜：常璩《蜀志》：“武都有一丈夫，化为女子。美而艳，盖山精也。蜀王纳为妃，几无物故。蜀王哀之，乃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上有石镜。今成都北角武担是也。” 玉轮江：《水经注》三十三：“江水又迳汶江道。汶山徼外岷山西玉轮阪下而南行，又东注于大江。”
〔91〕高平灞岸：《尔雅·释地》：“高平曰陆。”《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北兆府，管万年县。白鹿原在东北二十里，亦谓之霸上。汉文帝葬其上，谓之霸陵。王仲宣(粲)诗曰：“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即此也。 三千里：《后汉书·列女传》：董祀妻诗：“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 少道：未详。 梁山：《元和郡县志》：“剑南道剑州，管普安县。大剑山亦曰梁山，在县北四十里。”
〔92〕春花：《全唐文》作“春光”。 春镜：《英华》作“春日”。 照愁容：鲍照《与荀中书别诗》：“发藻慰愁容。”
〔93〕耿耿：一本作“眇眇”。曹植《洛神赋》：“怨盛年之莫当。”李善注：“盛年，谓少壮之时。” 耿耿：《诗·柏舟》：“耿耿不寐。”毛传：“耿耿，犹儆儆也。” 长路遥遥：《古诗》：“还顾望故乡，长路漫浩浩。”《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远哉遥遥。”
〔94〕朗月：魏文帝《与吴质书》：“继以朗月。” 浮云几南北：《诗·出其东门》郑笺：“如云从风，东西南北，心无有定。”沈约《送别友人诗》：“浮云一南北，何由展其宴。”
〔95〕参差：《诗·关雎》：“参差荇菜。” 俦侣：曹植《洛神赋》：“命俦啸侣。” 緜蛮：《诗·緜蛮》：“緜蛮黄鸟。”毛传：“緜蛮，小鸟貌。” 羽翼：《管子·霸形篇》：“非唯有羽翼之故。”
〔96〕一举绝风尘：《史记·留侯世家》：“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后汉书·南匈奴传》：“觇望风尘。” 翠盖：宋玉《高唐赋》：“翠为盖。”李善注：“翠，翡翠也。以羽饰盖。” 朱轩：江淹《别赋》李善注：《尚书大传》曰：“未命为士，不得朱轩。”郑玄曰：“轩，舆也，士以朱饰之。轩，车通称也。” 上春：《周礼·内宰》：“上春诏皇后。”
〔97〕玉署：《汉书·李寻传》：“久污玉堂之署。”注：颜师古曰：“玉堂殿在未央宫。”刘孝绰《校书秘书省诗》：“终朝守玉署。”天纪：《书·胤征》：“俶扰天纪。”孔传：“纶，谓时日。” 金闺：谢朓《始出尚书省诗》：“既通金闺籍。”李善注：“金闺，即金门也。”《解嘲》曰：“历金门，上玉堂。”《礼·缁衣》：“玉言如丝，其出如纶。玉言如纶，其出如。”郑注：“言出弥大也。纶，今有秩夫所佩也。” ：引棺索也。
〔98〕“长卿”句：《史记·司马相如传》：字长卿。《水经注》三十三：升仙侨有送客观。司马相如将入长安，题其门曰：“不乘高车驷马，不过汝下也。”后入临邛，果如志焉。羊祜《让府表》：使圣听知胜臣多少，而未达者不少。 “曲逆”句：《史记·陈丞相世家》：“陈丞相平，阳武户牖人也。少时家贫，户牖富人张负谓其子仲曰：‘吾欲以女孙予陈平。’张仲曰：‘平贫不事事，独奈何与女乎？’负曰：‘人固有好美如陈平而长贫贱者乎？’卒予女。”平降汉定封户牖侯。高祖南过曲逆，上其城，望见其屋甚大，更以陈平为曲逆侯。《集解》：《地理志》：县属中山也。
〔99〕一旦：《文苑英华》作“岁岁”。
【赏 析】
此文作于王勃失官，游于巴蜀之时。作者在赋中极力描写江南春色的艳丽，描述塞外征战的寒苦；希望把握住大好时光，建立功名事业，此赋中写作方面最大特点是用典多，并且大量运用五七言句式，间用四六，致使文章整齐而错落有致，语言清丽，乃骈文中佳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