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题雍丘崔明府丹灶 |
释义 | 题雍丘崔明府丹灶李 白
在李白的一百多首与道教信仰有关系的诗作中,此诗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它不仅披露出李白对其时修道世风的看法,同时也可以藉此窥见诗人学道求仙背后的消息。学道求仙、飞升羽化与追求功名、济世安民二者本是矛盾的,但在李白身上却奇妙地统一在一起了。李白的欲官欲隐与王维的亦官亦隐是有区别的,前者官为主要矛盾,后者隐为主要矛盾。我们将此诗与李白的出处行藏联系起来考察,便会自然而然地得出这一结论的。 此诗前四句以委婉含蓄之辞对崔郡守于府衙设丹灶一事表示不满,后四句则以设问之辞对崔明府之炼丹予以微讽。 “美人为政本忘机,服药求仙事不违?叶县已泥丹灶毕,瀛洲当伴赤松归”四句四用典故,含蓄委婉。全圣叹评云:“一、二言为政久已忘机,旱与仙理冥合,三、四言今既从事修炼,定将解组即去,反之便是服药求仙,非为政之道。雍丘公廨非烧丹之所,而其词令乃更委婉”,又云:“崔现为雍丘而署安丹灶,此真老大不便也”(《唐才子诗集》)。首联用《列子》“鸥鹭忘机”典故,言美人为政,“陶然共忘机”,谈泊无为可也,今乃明府服药求仙,于政事岂不乘违乎?颔联用王子乔、赤松典故。王乔曾为叶县令,后羽化飞去。瀛洲为道教十洲之一。《搜神记》言炎帝少女与赤松子“得仙俱去”。然“子乔好轻举,不待炼银丹”(江淹《王子乔赞》),仙人尚不烧炼,郡守却事丹鼎,实老大不宜。《汉书·张良传》: “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耳”,留连尘俗,为官郡守,便非弃人间事,自不可从赤松子游。投身仕宦与从赤松子游二者必择其一,岂可并俱乎?如此讥责,满肚不然,却是委婉道出,不竟说破,此确“非其余诗人之所易到也”(《唐才子诗集》)。 “先师有诀神将助,大圣无心火自飞。九转但能生羽翼,双凫飞去定何依?”四句,金圣叹评云:“言崔信慕既笃,功夫转深,神必将助,火必自飞,理之自然,固不必说。但不知既生羽翼,乃欲何去,雍州苍生又如之何?真是教他挢舌抵齿,一时更无可对,”又云:“我见近日食矢之人,矫诬上苍,谓天上官阶一如人世,可以迁转,于是诳诸小儿,纷纷求买,不半年后,群自诧语,我是真人,我是御使,我是大夫。彼倡之者固是乞丐无聊,独不知和之者其胸中作何意会也”(《唐才子诗集》),可谓深得其解。“双凫”用仙人王子乔典故。《搜神记》云:“汉明帝时,尚书郎河东王乔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尝自县诣台。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候望之。言其临至时,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因伏伺,见凫,举罗张之,但得一双舄。使尚书识视,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楚辞·天问》王逸注言王子乔尸化为大鸟翻飞而去。《列仙传》亦载王子乔事,言其于缑氏山上升天而去。颈联上承首联诗意,“无心”上探“忘机”,“先师有诀”承“服药求仙”,皆是退一步而言。身为郡守,实不宜烧丹炼鼎,即便为官亦事丹药,必当有诀无心;若无诀有心,则神助火飞二事必将从而堕奂。据此可知,崔高居郡守,溺身仕宦,即是有心;故诗言“神将助”、“火自飞”,实谓神不助、火不飞,丹事不成也。诗至此,兀地又虚设一辞,再退一步,言倘如烧炼九转可身生羽翼,又不知尘俗郡守将何去何依?神仙之十大洞天、七十二福地自有官阶尊卑,岂有人间郡守之位乎? 李白的学道遁隐,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得已的,“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赠蔡山人》),就是这个意思。即使真的遁迹归隐,也是有条件的,那便是“功成佛衣去,归入武陵源”(《登金陵冶城西北谢公墩》)、“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驾去温泉后赠扬山人》)。 本诗不烦数用典故,微讥暗讽,皆是含而不露,此与太白爽快直露之性格与诗风颇相径庭,这恐怕是因为此诗之所讥讽亦与常常困扰诗人内心的矛盾暗相契合的缘故罢。 首联出句的“本”字对句的“服药求仙,成为多余,也同时使“事不违”的疑问成为确定无疑,颔联对句的 “当” 字使出句的“丹灶” 一事成为乖违,颈联的 “将” 字、“自”字看似肯定实为否定;尾联的“但”字、“定”字一设一问,实令郡守咋舌不已。炼字之考究,非太白之诗风。此实是炼思,因功名、丹鼎二事于太白出处行藏之间早已炼就九转,甚难双全两行,此诗不过是借崔明府以自开解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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