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莛说

甲问于乙曰：“铸铜为钟，削木为莛^①,以莛叩钟，则铿然而鸣。然则声在木乎？在铜乎？”乙曰：“以莛叩垣^②
墙，则不鸣；叩钟则鸣，是声在铜。”甲曰：“以莛叩钱积^③,则不鸣，声果在铜乎？”乙曰：“钱积实，钟虚中④,是声在虚器之中。”甲曰：“以木若^⑤泥为钟，则无声，声果在虚器之中乎？”

——《欧阳文忠集》

【注释】
①莛：草茎，这里通“梃”。梃，木棒。②垣：矮墙，也泛指墙。③钱积：钱堆。④虚中：中间是空的。⑤若：和，与。
【意译】
甲向乙问道：“铸铜为钟，削木成梃，用梃敲钟，则听到铿锵的鸣声，那么这声音是木梃发出的呢？还是铜发出来的呢？”乙答道：“用梃敲墙则不能发出鸣响，敲钟就鸣，这声音是在于铜。”甲又说：“用梃敲钱堆却不能发出钟的响声，声音果真是铜发出来的吗？”乙答道：“钱堆是实的，钟中间空的，因而这种声音只能从中间空的器物上才能发出。”甲说：“用木与泥做钟，中间也是空的，敲之无声，这声音果然是从中间空的器物上发出来的吗？”
【解说】
众所周知，事物的属性，则是由多种因素所决定的，如果我们仅仅抓住其中的某一点而进行简单的类比，其结果则必然是十分荒唐而可笑的。《钟莛说》中，甲乙的问答便是如此，如果他们不是一种游戏性的诡辩，那就可以说是他们的思维有些不正常。我们知道，铸铜为钟，削木为莛，用莛敲钟，则发出铿然的响鸣，而这声音当然不会是莛所发出来的，虽然与莛有关，而是由于莛的撞击，使得钟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的，也不是什么铜，钟不等同于铜，倘若我们将事物与其物质构成混为一谈，那么，其结论则必定是很荒谬的，假使我们能正确地认识这种事物间的关系，把握住事物的实质，那我们就不致闹出由钟到铜，由铜到钱积，再由钱积到虚器这种近乎荒诞的转换，而永远也不能接近真理，实际上，在这里，并不是真理不欢迎我们，不接纳我们，而是我们选的路线，走的路不对，从而不能接近他老人家，从而得不到他的宠爱。从理论上说，则是我们认识问题的立足点、思考问题的角度以及方式方法途径不大对劲，我们不应该孤立地看待事物的某一方面，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而应跳出小圈子，站得高些、看得远些，要能用思辨的眼光去看待事物，要既能看到其联系，又看清其区别，亦即既看到树木，又能看到森林，当我们从森林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原来真理的光芒就照临在我们的头上。
【相关名言】
打开一切科学的钥匙都毫无疑问地是问号。

——法国·巴尔扎克

虚假的学问比无知更糟糕。

——意大利·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