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酒肆留别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①。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②。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李白青壮年时，曾多次旅居金陵。尽管目前对此诗的写作年代众说纷纭，但均乏确凿证据，故此诗写于何时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李白是一位重义好施的人。他很重视友谊。在 《上安州裴长史书》中说，游扬州时，曾“散金三十万”来帮助“落魄公子”。《金陵酒肆留别》正是突出的一例。这首诗就是写他同金陵的一些年轻朋友的深厚情谊的。而这种情谊在诗中是通过送别的场景与抒发别情表达出来的。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群莺乱舞，和风吹拂着洒洒扬扬的柳絮。即将远离金陵的诗人，被一伙年轻的友人——“金陵子弟”,簇拥着步入古都金陵的一家酒店。酒店里不知是酒香还是花香，总之是充满了沁人心脾的一片芳香。大家满怀离情别绪，依依惜别。诗的第一句“风吹柳花满店香”七个字毫不费力地勾画出了一幅令人陶醉的春光明媚的画面，同时也点明了送别的场景与时令。每当离别之际，人们只顾话别者多，有心饮酒者少。“吴姬压酒劝客尝”,正当此时，当垆的江南美女对着这一群酒客，一面殷勤地招呼客人就座，一面捧出新酿的美酒劝客人品尝。人们在读诗时似乎也能听到她那招呼客人的娇声细语，也似乎亲眼目睹了她那热情周到的举止。“金陵子弟来相送”,这群青年朋友在吴姬热情亲切的劝酒声中纷纷举起酒杯，频频向诗人敬酒饯行。真可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好一个热闹非凡的场面！表明了他们对诗人的敬爱之情。但是，盛宴必散，“来相送”三个字，恰恰在这热闹的场面上泼了一盆冷水，点出了从来热闹繁华就是冷寂寥落的前奏。李白要离开大家远去了。三个字一折，更增添了离别的愁绪，热烈中暗藏着冷清，于是“欲行不行各尽觞”,欲行的诗人与送行的朋友，大家都互相劝勉，各个人都在频频举杯。气氛是如此热烈，情意又是如此缠绵。最后两句说：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东流水，指长江。之，代东流水。是说，请您问一问绵延不尽的东流的江水吧，我们惜别的心情和它相比谁短谁长？这两句的意境酷似《赠汪伦》中的“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是典型的李白诗风。这种即景生情出人意料的妙句，非李白绝难写出。李白极善于用水的形象比喻盛情。金陵在长江之畔，告别时，惜别之情是如此强烈又无限深长。诗人就抓住了面前滚滚东流的长江源远流长延绵不断这一特点，以江水比别情，既是写景，又是抒情，把抽象的感情形象化，使人不仅感得到，似乎也能摸得着，充满诗情画意。诗人以含蓄的笔法，结束了这首抒情短诗，使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值得注意的是，古代一般写别情的诗歌，都未免有伤感之情调，而此诗，却以明朗的调子，豪放的气势，欢快的节奏，表现了虽然依恋而不流于伤感，虽深厚而不流于低沉的热烈感情。这大概与李白受任侠思想的影响和对前途满怀信心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