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诗经·蒹葭 |
释义 | 诗经·蒹葭 (袁 梅译) 【注】 也许是“秦俗强悍,乐于战斗”的缘故,《秦风》中的一些篇章往往激荡着一种西北边鄙的慷慨悲壮的声音,“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成为它的典型音调。这首表现男女恋情的《蒹葭》,却脱尽黄土高原的粗犷沉雄气息,将人们带到充满水乡泽国情调的渺远空灵、柔婉缠绵境界之中。它是《秦风》中引人注目的别调,也是古代爱情诗的绝唱。 诗一开头就展现出一幅清虚旷远的河上秋色图: 深秋清晨,秋水淼淼,芦苇苍苍,露水盈盈,晶莹似霜。这境界,在渺远清莹之中略带凄清的色彩,对于诗中所抒写的执着寻求、可望难即的爱情,是很好的烘托。接着出现了抒情主人公在河畔徜徉凝望的身影。“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心之所存与目之所望在这里融而为一。从下面的描写看,“在水一方”并不一定实指具体的方位与地点,它只是隔绝不通的一种象征。因此这两句不妨看作望穿秋水,不见伊人踪影的抒情主人公心灵的叹息。接下来四句,是抒写对“伊人”执着而又艰难的寻求,和渺然难即的空虚怅惘。“道阻且长”,既是逆流沿岸而上的实写,又是追求艰难的象征。那“宛在”二字更透露出伊人之所在,不过如虚无飘渺的仙山楼阁,虽望之似有,实渺茫难即。 第二、三章,时间从首章的白露初凝到“白露未晞” “白露未已”,逐渐向前推移,而在水“之湄” “之涘”的伊人仍然渺不可即。反复艰难的追寻,所得到的仍是空虚怅惘。随着诗章的回环往复,向往追寻的感情愈来愈强烈,追寻不得的怅惘也愈来愈深刻。尽管每次追寻的结果都归于失望渺茫,但继之而起仍是执着不已的追寻。 跟《诗经》中多数情诗内容往往比较具体实在者不同,这首诗的意蕴特别空灵虚泛。它不但没有具体的事件、场景,甚至连主人公是男性抑或女性都难以确指。全篇着意渲染一种渺远虚惘的境界气氛,一种执着缠绵而又略带感伤的情调,一种向往追寻而渺茫难即的意绪。它表现的不是具体的爱情故事和场景情节,而是抒情主人公心灵的追求与叹息。由于它脱略了爱情生活的具体形迹,只表现一种渺茫中的追寻,因此比起《诗经》中另外一些情诗,显然要纯粹得多,是一种感情的提纯与升华。从这点说,它似乎比较接近后世某些纯然抒情的文人爱情诗,而与热烈坦率而有时不免涉于粗鄙的民间情歌有别。 由于它表现的是一种比较抽象的意绪,又不是采取直抒的方式,而是借助秋水蒹葭、伫立凝望、反复追寻、渺茫难即的情境来表现,因此诗中的境界就带有象征意味。如果坐实为解,则明明“在水一方”的伊人,何以逆流、顺流而寻都杳远难即,就相当费解; 而作象征看,则所谓 “遡洄”、“遡游”、“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等等,不过是反复追寻及追寻之艰难、渺远的一种象征,理解起来毫无滞碍。王国维将这首诗与晏殊的〔蝶恋花〕“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相提并论。认为“最得风人情致”,可能也跟它们共同具有的象征色采有关。钱钟书先生则更博举中外作品,认为此篇所赋,即企慕之象征。写爱情而越过写实,进入象征领域,这在多缘事而发的古代抒情诗中并不多见。这首诗境界之高远,即与象征色彩有关。 感情的性状既如此纯粹虚泛,感情的表达又接近象征,这首表现渺茫追寻的情诗遂具有引发不同联想的多重意蕴。一般读者固然可以从诗中所描绘的情景唤起相似的爱情体验,具有较高艺术素养的读者则可从诗中所描绘的象征性境界产生更丰富深远的联想,唤起某种更广泛的人生体验。不妨说,它的表层意蕴与深层意蕴都是耐人反复涵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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