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朱琦诗《关将军挽歌》

诗歌·朱琦诗《关将军挽歌》

飓风昼卷阴云昏，巨舶如山驱火轮。番儿船头擂大鼓，碧眼鬼奴出杀人。粤关守吏走相告，防海夜遣关将军。将军料敌有胆略，楼橹万艘屯虎门。虎门粤咽喉，险要无比伦。峭壁束两峡，下临不测渊。涛泷阻绝八万里，被虏深入孤无援。鹿角相犄断归路，漏网欲脱愁鲸鲲。惜哉大府畏懦坐失策，犬羊自古终难驯。海波沸涌黯落日，群鬼叫啸气益振。我军虽众无斗志，荷戈却立不敢前。赣兵昔时号骁勇，今胡望风同溃奔！ 将军徒手犹搏战，自言力竭孤国恩。可怜裹尸无马革，巨炮一震成烟尘。臣有老母年九十，眼下一孙未成立，诏书哀痛为雨泣。吾闻父子死贼更有陈连升，炳炳大节同崚嶒。猿鹤幻化那忍论，我为剪纸招忠魂。

(据《射鹰楼诗话》)

朱琦(1803—1861)，字伯韩，临桂(今广西桂林市)人。道光间进士，官编修，后迁御史。著有《怡志堂集》、《倚云楼诗》。在鸦片战争前夕，即已感到社会危机，曾向道光皇帝直率上言，被誉为“谏垣三直”之一。鸦片战争时期，他坚决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反对清廷中一部分人的投降主义行为，力主抗战，写了许多反映现实的诗歌，被张际亮称为“今之少陵也”。

《关将军挽歌》，本集未载，选自林昌彝《射鹰楼诗话》卷一。可能作于道光二十二年(1842)。关将军，关天培(1781—1841)，字仲因，号滋圃，山阳(今江苏省淮安县)人。道光十四年(1834)授广东水师提督，增修虎门、南山、横档诸炮台，铸六千斤以上大炮四十座，认真操练军队，对西方侵略者严阵以待。鸦片战争中，他坚决支持林则徐、邓廷桢，出动水师，收缴英美鸦片二百三十七万多斤。曾多次击败英国侵略军。1841年2月25日，英舰十八艘向虎门炮台进攻，关天培率兵死战。新任两广总督琦善拒发援兵，关孤军奋战，受伤数十处，仍亲燃大炮杀敌。26日下午，与守台将士四百余人壮烈牺牲。朱琦这首诗，生动地描绘了关天培虎门之战，是献给这位民族英雄的悲壮颂歌。

全诗可分为六层。开头四句，写英国侵略军来势之猛。“粤关”四句，写关天培“楼橹万艘屯虎门”，富于胆略。“虎门粤咽喉”以下八句，写虎门地势险要，“峭壁束两峡，下临不测渊。涛泷阻绝八万里，彼虏深入孤无援”，如此的地利，本有可能战胜敌人。“惜哉大府畏懦坐失策”以下十二句，写由于琦善拒发援兵，坐视不救，再加军队腐败，兵无斗志，关将军徒手搏战，以身殉国。“臣有”三句，写将军身后之哀。母老孙幼，令人悲悯。结尾“吾闽父子死贼”四句，以三江口副将陈连升父子在抗英斗争中英勇牺牲之事陪衬关将军，说明英勇抗英，在我军中非止一人。作者歌颂他们“炳炳大节同崚嶒”，为之剪纸招魂，以示吊念。

这首诗采用歌行体，五言、七言、九言、十一言，参差错落。全篇大都四句一节，临近结尾处忽以三句(“臣有老母……”)为一节，在整饬中忽作变换。这使全诗雄浑健挺，跌宕多姿，富于感染力。林昌彝说：“侍御(指朱琦)留心经济，尤深于诗，乐府及五七言古诗，气韵沈雄，风骨俊逸，有如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源出浣花(杜甫)，旁及昌黎(韩愈)，而能独成一子。遒劲似刘诚意(刘基)，而魄力胜之。忠爱似郑少谷(郑思肖)，而真挚过之。”(《射鹰楼诗话》卷一)《关将军挽歌》较好地体现了作者的风格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