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秦嘉诗》

答秦嘉诗

妾身兮不令，婴疾兮来归。沉滞兮家门，历时兮不差。旷废兮侍觐，情敬兮有违。君今兮奉命，远迈兮京师。悠悠兮离别，无因兮叙怀。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辉。君发兮引迈，去我兮日乖。恨无兮羽翼，高飞兮相追。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

徐淑，秦嘉之妻。东汉桓帝(公元147年—公元167年)时，秦嘉任陇西郡上计赴京师，徐淑病居母家，不获面别。秦嘉怅恨不已，行前以宝钗、明镜、芳香、素琴相赠，写《赠妇诗》三首(见前)。徐淑回信给秦嘉说： “既惠音令，兼赐诸物，厚顾殷勤，出于非望。……昔诗人有飞蓬之作，班婕妤有谁荣之叹。素琴之作，当须君归；明镜之鉴，当待君还。未奉光仪，则宝钗不列也；未侍帷帐，则芳香不发也。”(《又报秦嘉书》)《答秦嘉诗》是对秦嘉《赠妇诗》三首的回答。

有些词语需要解释一下：不令，不好。婴疾，得病。沉滞，长期停留，不能离去。差，同“瘥”，痊愈。侍觐，侍奉拜见尊亲，指对公婆。踊跃，心情激动。感结，心情郁闷，不得消释。容辉，容貌风采。 日乖， 日益远离。永叹，长叹。

诗意是这样的：女诗人对丈夫说，我身体不好，抱病回归母家，久而不愈，既旷废了侍候公婆，又有违对你的情敬。如今你奉命远赴京师，一别悠悠，何时得见，行前竟不能和你见面一叙衷曲。我伫立，徘徊，向你遥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因思念你肝肠郁结，只在梦中才见你的仪容。你出发远行了，离我一日远过一日。我恨自己身无羽翼，不能高飞追你同行，唯有吟咏长叹，哭泣流泪而已。

明人胡应麟曰： “秦嘉夫妇往还曲折，具载诗中。真事真情，千秋如在，非他托兴可以比肩。”(《诗薮》)不托比兴，不假夸饰，叙真事，写真情，确是这首诗的突出特色。诗人以女性的温柔，妻子的体贴，诉说自己歉疚之情、眷恋之思，倾吐不能与丈夫面别的无可奈何的怅恨，悲悲切切，感人至深，千秋之后，仍不失其魅力。

钟嵘《诗品》把这首诗定为五言，后来又有人认为属于骚体。前者着眼点在于每句都是五字，后者则出于对“兮”字的看重。其实，这首诗在五言，在骚体中都是特例。若从字数和节奏两方面考察，它原是一首四言诗，只是在每个四言句的中间嵌上了一个“兮”字。这个“兮”字的妙用，在于它把女诗人在病中欲诉无力、欲罢不能的呻吟、喘息、抽泣之状，活生生展现在读者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