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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 解脱之路
释义

解脱之路

作品内容


福基尔昌德从小时候起,就不苟言笑,表情严肃。当他与老人们呆在一块儿时,他就感到非常自在。冷水、冰块以及嬉笑打闹,他是完全忍受不了的。他的脸,本来就显得一本正经;再加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总是在脖上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更使人觉得他阴森可怕,高深莫测。他的年纪并不大,可是,嘴唇和面颊却蓄满了胡须,似乎他脸上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显示笑容了。
福基尔昌德的妻子海姆博蒂年纪很轻,她对世俗生活抱有浓厚的兴趣,特别爱读般吉姆[1]的小说。她并不乐意把丈夫当神明一样的崇拜,她喜欢嬉笑、追求欢乐。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向往新鲜空气和清晨朝霞;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心,总是期待从丈夫那里获得柔情蜜意与欢乐开怀。
可是,丈夫一有空闲就给她读《薄伽梵歌》[2],晚上也给她朗诵《薄伽梵歌》的有关歌词。为了提高妻子的精神素质,有时还不免实施一些体罚。
有一天,福基尔昌德从海姆博蒂的枕头下,查出了一本《克里什纳坎托的遗嘱》[3],他使性格轻浮、不加检点的妻子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谁叫她阅读小说的呢?而且还瞒着丈夫呀!
就这样,不断地开导、训斥、教化以及施以体罚,最后终于使海姆博蒂脸上失去了笑容,心灵失去了欢乐,青春失去了激情,完全俯首帖耳、听命于天神一般的丈夫。
对于一个想超脱尘世的人来说,在家庭里总是障碍重重。后来,他又添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家庭的束缚对他有增无减。由于父亲连连施加压力。如此性格内向的福基尔昌德不得不出去寻找工作。可是,始终没有着落。
在这种情况下,福基尔昌德暗自思忖:“我也像佛陀天神一样抛弃家庭吧!”终于一天深夜,他离家出走了。
在这期间,曾经还发生了一件事,在此应补充说明一下。
诺博村村民绍什蒂乔龙有一个儿子,他的名字叫马孔拉尔。婚后,妻子没有马上生孩子,在父亲的要求下以及追求新鲜的驱使下,马孔又娶了一个老婆。
这之后,两个老婆接二连三地给他一连生了七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马孔生性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他从来不想承担任何责任和义务,不愿受到任何约束。现在,他生活的方舟上已满载八个孩子,加上两个掌舵的妻子又争吵不休、相互斗气,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在一天深更半夜,他也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家人多方寻找,却音信全无。有人说,他去了迦尸[4]。在那里又娶了一个老婆,想体验只有一个老婆的幸福。也有人说,他已看破红尘,只想平静地生活。只不过有时也想回家乡看看,但他又怕家里人强迫把他留下不放。所以,他才不敢回来。
福基尔昌德情绪低落,四处漂泊。一天,他来到了诺博村。他在路旁一棵参天榕树下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啊,超凡脱俗的苦行者!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什么妻子儿女,什么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随后,他又坐在树下唱道:
愚昧的心啊仔细听着,
出家人的话使你解脱;
这些话语,牢记心中。
看破红尘,四大皆空。
啊,迷惑不解的心啊!
哎,迷惑不解的心啊!
他的歌声戛然而止。“那是谁?好像是我爸爸,大概还在找我呢!要是找到我,那就倒霉了。又要被拖回到家庭的苦海里去,赶快跑吧!”
福基尔昌德匆匆忙忙逃进一家人家。一个老头正在抽烟。他看到福基尔昌德进来后,便问道:“喂,你是谁?”
“老大爷,我是一个游方僧。”福基尔昌德说。
“游方僧?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老人把青年人拽到亮处,仔细看看福基尔昌德的脸。仿佛用昏花的老人的眼睛,瞧看书本一样。
“我看这人是我的马孔拉尔。那鼻子,那眼睛都一样,只是额头有些变了,还有那脸盘,原来像一轮明月,现在,却布满胡须。”老人心里默默地想。
然后,老人用手温柔地抚摩了几下福基尔昌德胡子拉碴的脸,出声地说:“我的孩子,马孔!”
不用介绍,这老人就是那位绍什蒂乔龙。
福基尔昌德惊讶地说:“马孔?我的名字不是马孔呀!从前的名字暂且不必管它,我现在的名字叫齐达农多[5]·斯瓦来[6],你如果愿意,也可叫我波罗马农多[7]。”
绍什蒂乔龙说:“孩子,不管你叫齐代[8];还是叫波罗曼诺[9],你就是我的马孔。孩子,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你的。孩儿,你说说,你是因为什么苦难才离家出走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老婆都有两个。大的不喜欢,还有小的呢!儿女也没有什么拖累。你什么仇敌都不怕,有七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另外,你还有我这老爸啊。我还能活多久呢。这个家不都是你的吗?”
福基尔昌德真是大吃一惊,说道:“多么倒霉!听到这些话,心里感到害怕。”
隔了不久,福基尔昌德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想这也没有什么坏处。我暂且就当这位老人的儿子,在这里躲几天,过后,我爸爸找不到我,走了之后,我再从这里逃走。
老人看到福基尔昌德沉默不语,以为他默认了。便吩咐仆人凯什塔。
“喂,凯什塔!你赶快把这消息告诉大家,就说我儿子马孔回来了。”
来看马孔回来的人挤满了一屋子。左邻右舍大多数人都说:“就是他。”
虽然也有个别的人表示怀疑。但是,人们大多都愿意相信儿子回来是真的。结果,那些怀疑者都遭到了大家的唾骂。仿佛他们专门来扫别人的兴,仿佛他们要把十四音节的“波亚尔”[10]诗句改成十七音节似的来胡搅蛮缠。他们既不相信鬼怪,也不相信巫师。要是大家正在聚精会神地听一个惊险离奇的故事,他们也会提出问题扰乱大家的情绪,他们就是这样一些不信神的人。你不信神不信鬼,倒也没有什么害处。可是,你不信老人丢失的孩子回来了,那就是太没有良心了。
这样一来,在大家的攻击下,那些怀疑派只好偃旗息鼓,不敢开腔了。
街坊邻居全不理会福基尔昌德那种严肃傲慢的神情,团团围着他坐下,七嘴八舌地与他开玩笑,提问题。
“喔哟哟,我们的马孔,今天已成了一个出家人,成了圣人了。从前,可是爱开玩笑,喜欢热闹的人,今天怎么成了伟大的仙人了?”
这些话对福基尔昌德来说,是很不中听的。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
一个邻居紧挨着福基尔昌德坐下来问道:“喂,马孔你原来本是黑不溜秋的,如何变得这么白了呢?”
“靠练瑜珈气功。”福基尔昌德回答说。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瑜珈功真是神奇!”
有一个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古书里早就讲过,怖军[11]抓住哈努曼的尾巴想摔死他,但是,怎么也摔不动,那是什么原因呢?还不是瑜珈的威力!”
这番话语使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会儿,绍什蒂乔龙走过来。对福基尔昌德说:“好儿子,现在该到内室去一趟才是。”
到现在,福基尔昌德脑袋里还根本没有考虑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老人提起要去内室,这简直是五雷轰顶。他沉默片刻之后,不顾街坊邻居们的嘲笑,终于说道:“爸爸,我已是出家人了,我不能再走进内室了。”
绍什蒂乔龙于是对街坊邻居们说道:“那就只好请大家多多包涵,离开一下,我去把两个媳妇叫来。她们在屋里早就坐卧不安了。”
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全都起身走了。福基尔昌德暗想:“我何不趁此机会,从这里逃跑掉呢?”可是他转念一想,要是在街上遇见那些邻居们,他们还不是会像猎犬那样追赶自己吗?一想到这些,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坐在那里不动。
当马孔的两个妻子刚一进屋,福基尔昌德马上就低头躬身向她们施礼说:“两位妈妈,你们前面的孩儿……”
还未等福基尔昌德把话说完,马上就有一只戴着手镯的手,如剑似的在他面前晃动。接着响起了破锣似的声音:“啊,你这不幸的人,不要脸的丈夫,你在把谁叫成妈妈?”
与此同时,另一个简直震撼整个街坊的更高的声音炸响了:“你瞎了眼,你昏了头呀,你怎么不死呢!”
福基尔昌德在自己妻子那里,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粗野的话语。因而他胆怯地合十说道:“你们搞错人了。我站在亮处,请你们再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大老婆和小老婆争先恐后地说道:“看你看得够多的了,要是再看,真会伤了我的眼睛。你又不是今天刚刚生下来的小孩。你的奶牙早就换过了。你的年龄难道还会变化吗?即使阎王爷忘记你了,我们也绝不会忘记你的。”
这样单方面的夫妻谈话,谁也不知道要进行多少时间。因此,福基尔昌德只好一言不发,不知所措,低着头站在一旁。
绍什蒂乔龙听到屋里的吵闹声,以及看到街上又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便走了进来。
“这么多天以来,我们家鸦雀无声,平静得很。今天马孔回来了,又热闹起来了。”他说道。
福基尔昌德对他合十敬礼,哀求道:“老先生,请您把我从你儿媳妇手里搭救出来吧!”
绍什蒂乔龙说:“孩子,你走了这么多天才回来。所以,开始可能觉得受不了。好啦,媳妇,你们走吧!让马孔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他走掉的。”
两个女人刚一出去,福基尔昌德就对绍什蒂乔龙说:“老先生,我现在完全明白,你儿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老先生,请受我一拜,我该走了。”
老人一听这话,顿时伤心得失声痛哭起来。街坊邻居听到老人哭声后,以为马孔在打他父亲。他们纷纷闯了进来。大家一起训斥福基尔昌德——在这里要规规矩矩,绝不能撒野耍泼。
有一位邻居还说道:“他不是一只最好的天鹅,而是一只最坏的白鹭。”
福基尔昌德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奚落和侮辱。
不管怎样,村里人决定好好监视他,不让他跑掉。当地地主本人也大力支持绍什蒂乔龙。
福基尔昌德看到他们这样的警卫森严,知道要是逃跑,只是死路一条。于是,他又唱了起来:
出家人的话使你解脱!
这些话语,牢记心中。
……
无需多说,这首歌早就失去了它心灵道德方面的实际意义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消磨着。当两位妻子的家里人听说马孔已经回家的消息,便来了一大帮小舅子和小姨子。
这些小舅子、小姨子一到,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拔福基尔昌德的胡子。他们说:“这不是真正的胡子,而是为了化妆用胶水粘上去的。”
当他们开始拔胡子,像福基尔昌德这样伟大人物的尊严也是保不住的。
除此以外,福基尔昌德的耳朵也是不好受的。首先,是他们又拧又揪,使他生痛难忍。其次,是他们那些话语是如此鄙俗,即使不拧耳朵,耳朵也是会红的。
接着,他们又开始给福基尔昌德唱歌。那些歌词内容,即使是当代最伟大的学者,也是一窍不通,没法理解的。在福基尔昌德睡着了的时候,他们就在他脸上没有长胡子的地方涂上白灰和墨水;在他吃饭的时候,他们就用树根当红薯给他吃;用烟袋水当椰子汁给他喝,用米汤当牛奶给他做饮料;在坐垫下面放上槟榔果,坐下去屁股扎得生疼;有时候,还在他身后装上一条尾巴……总之,他们千方百计绞尽脑汁要使他威风扫地。
福基尔昌德虽然生气、发火、暴跳如雷,但是无济于事。这些捣蛋鬼根本不怕他那一套。他已成了大家嘲笑的对象。有一次,在这冷嘲热讽中他听到了一阵很响的甜蜜笑声。这声音对他来说仿佛很熟悉。他的心中顿生疑惑,思绪马上是变得烦躁不安。
那熟悉的笑声,对读者来说,也并不陌生。只要说明一点就足够了。绍什蒂乔龙是海姆博蒂的远房舅舅。出嫁之后,由于经常受婆婆的欺压,无爹无娘的海姆博蒂时常在这个亲戚家或那个亲戚家住几天。这位舅舅家里她好久没来了,来了后刚好看到这一幕恶作剧。
当时,海姆博蒂仅是因为生性爱嬉笑而参加恶作剧,还是带有某种报复心理,这个问题只好由学者们去断定,我们是不能妄加猜测的。
那些开玩笑戏弄人的人,有时候还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但是,要想摆脱那些有亲缘关系的人之手,却困难得很多。马孔的七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一刻也不放过福基尔昌德,把他缠得昏头转向。他们的母亲早就告诉他们,要他们不要放过一丝一毫取得宠爱的权利。两位母亲之间有敌意,她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丈夫的偏爱。两帮孩子轮流搂着父亲的脖子,有的坐在他怀里,有的亲吻他的脸。两拨孩子都力图使自己压倒对方。
福基尔昌德生来就喜欢安静,要不然,他怎么会抛妻弃子离家出走呢!他如今落得这样的困境,是可想而知的,用不着再来赘述了。
孩子们不懂得什么是虔诚,也不懂得出家修行。这样,福基尔昌德对孩子们很不喜欢。他真想把他们当虫子一样赶走。
每天,孩子们像蝗虫一样围着他。他就像是一本有价值的历史巨著,上面印满了用特小字母写的注释。他与孩子们年龄差距很大,他们对他一点也不尊重。圣洁的福基尔昌德眼眶里常常是泪花闪烁。当然,这绝不是欢乐的眼泪。
当别人家的孩子用不同声调唧唧喳喳不停地叫他“爸爸”的时候,他真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通。但是,最终他又害怕,不敢这样做,只好愁眉不展地呆坐着。
福基尔昌德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大喊起来:“我要走!我看谁敢阻拦我?”
当时,村里请来了一位律师。
“您是否知道您的两个妻子?”律师问道。
“到这里来后,才第一次知道的。”福基尔昌德回答说。
“还要讲明的是,您有七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其中,有两个女儿已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律师再次告诉他。
“看来,您比我知道得更详细。”
“要是您不承担这个大家庭的责任,您那无依无靠的两个妻子,就只好求助于法院了。我事先不得不提请您注意。”律师继续告诫福基尔昌德。
福基尔昌德最怕的就是法院。他知道,律师们在法庭上反问盘诘时,就根本不考虑什么大人物的尊严和名誉,而是公开加以嘲讽和挖苦。另外,报纸杂志还会大肆报道这方面的消息。
福基尔昌德两眼泪汪汪,本来打算向律师做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可是,那位律师只是对他的机敏诡诈、智慧超群、编造谎言的不平凡的才能,一再加以赞赏而已。
听了律师的这番话之后,福基尔昌德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手脚了。
绍什蒂乔龙看到福基尔昌德又想逃走,感到很悲伤。街坊邻居们把福基尔昌德团团围住厉声痛骂,再加上律师对他的威吓,使福基尔昌德再也无话可讲了,只好沉默不语。
后来,当八个男女小孩一齐以深厚的爱父之情把福基尔昌德围住,并把他吵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躲在一旁观看的海姆博蒂真是处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尴尬境地。
福基尔昌德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写信给父亲,将详细情况告诉了他。福基尔昌德的父亲霍里乔龙先生,收到信后就匆匆赶来了。可是街坊邻居、当地地主以及律师,怎么也不肯认输。
这个人不是什么福基尔昌德,而是马孔!他们可以举出上千条无可争辩的证据。他们甚至把马孔小时候的奶妈也请来了。老太太用颤巍巍的手托起福基尔昌德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老太太激动的热泪一点一滴地落在福基尔昌德的胡子上。
两位妻子一看福基尔昌德仍然不肯就范,就取下面纱亲自出马了。街坊邻居一看,马上都从屋里出来了。屋里只剩下两位父亲、福基尔昌德和孩子们。
两位妻子挥动着手臂质问福基尔昌德:“你想死到哪里去?你想进阎王殿的哪座门?”
福基尔昌德没法给以明确的回答,只好默不作声。但是,从他脸上的表情可知,他并不想进什么特定的哪一座阎王殿,只要能在随便哪个阎王殿躲一躲,就算非常幸运了。
屋里又进来了一位来做客的女性。福基尔昌德起先一阵惊愕,随后又大喜过望地叫喊起来:“哎,海姆博蒂!”
直到今天,无论是见到自己妻子,还是见到别人的妻子,福基尔昌德可从来没有表现过如此热爱欣喜的激情。他心想,解救自己脱离苦海的女神真的降临了。

当时还有一个人用毛披肩蒙着嘴,躲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就是马孔拉尔。当看到一位陌生的可怜男人,被推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他感到非常痛快。
当马孔拉尔最后看到海姆博蒂出现时,他才完全明白,那一位不幸者原来就是他的表妹夫。于是,他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挺身走进屋里。
真的马孔拉尔说道:“把自己的亲戚,推进了火坑,简直就是造孽!”
随后,他又用手指着自己的两位妻子说:“她们一个是我的绳子,一个是我的罐子[12]。”
马孔拉尔这种非凡的大胆举动和英勇气概,使街坊邻居们惊得目瞪口呆。

(孟历)一二九八年恰特拉月
(1892年3月)
(黄志坤 译)


赏 析


小说《解脱之路》采用了双线结构,构思奇特,内容丰富而清晰。小说前一部分,采用“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方法,分别讲述两个想要寻求解脱的人离家出走的故事。巧的是,两个陌路人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故事的情节逐步推向高潮。福基尔昌德是一个想超脱尘世的人,可是在家里总是障碍重重,后来又多了两个孩子,他觉得家庭的束缚对他有增无减,加之父亲连连施加压力要他找工作,所以他出走了。马孔拉尔是一个游手好闲,不愿承担任何责任和义务的人。两个妻子加上八个孩子,每天都闹翻了天,在无法忍受之下,他也在半夜逃之夭夭了。命运捉弄人,福基尔昌德被马孔家人误认为是马孔,福基尔昌德本不愿留下,可为了暂时能躲避家人的寻找,就暂住了下来,想着一有机会就逃出去。但福基尔昌德得到的结果却是从一个“火炉”又跳进了另一个“火炉”,而且灼烧得更加赤红透亮。正当福基尔昌德忍无可忍,无所适从时,小说来了一个巧妙的布置: 原来福基尔昌德是马孔的妹夫。当马孔知道这一关系时,挺身而出营救了福基尔昌德,两个本不相关的人这时凑到了一起,与此同时,他们俩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文章主题突现: 解脱之路行不通。
小说《解脱之路》有许多印度文化元素。首先,题目中的“解脱”就充满着印度味。其次,福基尔昌德是一个拥有传统观念的人,他要求妻子要对丈夫俯首帖耳,听命是从。“为了提高妻子的精神素质,有时还不免实施一些体罚。”他不让妻子读小说,“一有空闲就给她读《薄伽梵歌》,晚上也给她朗诵《薄伽梵歌》的有关歌词”。从小说后半部分安排这么多与他之前生活截然相反的情节,我们感到作者对他的传统思想是批判的、反对的。除此以外,小说许多人物对话富含印度文化因子。比如一个邻居问福基尔昌德怎么变得这么白, 福基尔昌德回答说是靠练瑜珈气功。大家听后说:“瑜珈功真是神奇!”这时,“有一个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古书里早就讲过,布军抓住哈努曼的尾巴想摔死他,但是,怎么也摔不动,那是什么原因呢?还不是瑜珈的威力!’”这里的布军和哈努曼都是印度两部史诗中的人物,并不是一部书中的,可是周围的人都相信了他的话,说明那里的人是多么的愚昧无知,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个相貌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他们会认为是同一个人。再如马孔拉尔挺身而出那会儿,把自己的老婆比喻成绳子和罐子。绳子和瓦罐是孟加拉人投水自尽必用的工具。如果不了解此意,就感受不到马孔拉尔说这句话的分量。这些文化因素在小说中都起着一定的作用,让小说语言变得丰富多彩。
《解脱之路》除了以上两点突出的特色之外,小说的风格滑稽可笑,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小说后半部分,福基尔昌德本来想离开家庭的束缚,走解脱之路,可在马孔家被当成马孔后却变得更苦恼,那些情境简直让人捧腹大笑。小说所营造出来的滑稽效果其实从一开头就作了伏笔,福基尔昌德出走前总是训斥、教化以及体罚自己的妻子,可在马孔家,马孔的妻子完全不顾丈夫的尊严,当看到归来的“马孔”,一个“如剑似的在他面前晃动。接着响起了破锣似的声音:‘啊,你这不幸的人,不要脸的丈夫,你在把谁叫成妈妈?’”“另一个简直震撼整个街坊的更高的声音炸响了:‘你瞎了眼,你昏了头呀,你怎么不死呢!” 福基尔昌德在自己妻子那里,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粗野的话语。再如,福基尔昌德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冷水、冰块以及嬉笑打闹,他是完全忍受不了的”。可是“在福基尔昌德睡着了的时候,他们就在他脸上没有长胡子的地方涂上白灰和墨水;在他吃饭的时候,他们就用树根当红薯给他吃;用烟袋水当椰子汁给他喝,用米汤当牛奶给他做饮料;在坐垫下面放上槟榔果,坐下去屁股扎得生疼;有时候,还在他身后装上一条尾巴……总之,他们千方百计绞尽脑汁要使他威风扫地”。可见,这样的“解脱之路”,实在是太讽刺了。
泰戈尔通过对福基尔昌德在马孔家遭遇的描写,似乎要告诉我们,出现苦难就想要解脱,如此消极的做法并不能解决现实问题。所以,小说结尾,那个曾经害怕负责任的马孔挺身走了出来,他说:“把自己的亲戚,推进了火坑,简直就是造孽!”“马孔拉尔这种非凡的大胆举动和英勇气概,使街坊邻居们惊得目瞪口呆。”可见,执著当前,不苦行,不逃避,才能真正解决人生的苦恼。

(黄 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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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1/10 8: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