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夷中《公子行》

聂夷中《公子行》

聂夷中

汉代多豪族，恩深益骄逸。走马踏杀人，街吏不敢诘。

红楼宴青春，数里望云蔚。金缸焰胜昼，不畏落晖疾。

美人尽如月，南威莫能匹。芙蓉自天来，不向水中去。

飞琼奏云和，碧箫吹凤质。唯报鲁阳死，无人驻白日。

《公子行》这一题目在《乐府诗集》中属于“新乐府辞”，多为描写贵族子弟骄奢淫佚生活之作。本诗运用朴素的五言古体，深刻地揭露了唐末上层社会荒淫腐朽生活的事实。

诗以“汉代多豪族，恩深益骄逸”开头，概括地介绍出本篇内容的时间、人物、事情及原因。作者把事情发生的时间假托为汉代，这是唐代触及现实生活的诗篇的惯用手法。“骄逸”是其所行之事，“恩深”是其“骄逸”的原因。事情发生的地点虽没有明确指出，但从“豪族”与“恩泽”的联系可以推知是京城长安。这样，开篇十个字，就交代出叙事的五个基本要素，引起人们注意将要展开的细节叙述。

这些“豪族”做了什么“骄逸”的事呢？首先，“走马踏杀人，街吏不敢诘。”长安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街道上行人众多，车马骈阗，但这些豪门公子却敢于在街道上放肆地跑马，以致把人踏死了也不在乎；而负有纠察和维持街道治安职责的官吏却不敢诘问，可见其气焰之盛。接着，作品以其余全部12句的篇幅，描写豪门宴会的侈靡。这是全诗的主体部分，可分为两个层次。“红楼宴青春”至“不畏落晖疾”，写豪族公子春日于华美的红楼中举行宴会。从数里外遥望，仿佛云蒸霞蔚，可见其热闹的状况和衣冠服饰、装璜布置的盛丽。入夜以后，“金缸” (指用金属做的名贵灯盏)里灯火通明，比那白天似乎还要亮，所以也就不怕“落晖” (指落日)的疾速了。这是多么的奢侈，多么的浪费！第二层“美人尽如月”至“碧箫吹凤质”，写侍宴的姬妾之艳美与乐器演奏之动听。“美人尽如月，南威莫能匹。”用月亮来形容美人，是指其容貌的晶莹素洁。“南威”是古代美女名，《战国策》说： “晋文得南威，三日不朝。”这里用来作豪族公子姬妾的反衬，使这群姬妾显得更美。写到这里，作者意犹未尽，又用了“芙蓉自天来，不向水中出”二句来进一步加以渲染。“芙蓉”即荷花，以红白二色为主，花大瓣多，开时艳丽异常，“清水出芙蓉”一向被认为是芙蓉所生长的典型环境，但在这首诗中，作者却推进一步，说公子家的这些“芙蓉”不自水中出而自天上来，这就把姬妾的美丽夸张到极致。另外，她们不仅容貌美丽，而且有很高的演奏水平。“飞琼奏云和，碧箫吹凤质”二句，就描写了她们演奏的情况。“飞琼”本是神话中的仙女，这里用来指公子的姬妾。“云和”指一种名贵的琴，以产地云和山得名。“碧箫”句引用《列仙传》中萧史弄玉的美丽故事。聂夷中运用这两个典故，把公子家姬妾鼓琴吹箫的悠扬动听写得笔酣墨畅。

最后两句，写豪族公子希望长远行乐的心态。这里用了《淮南子·览冥训》中的一个典故：鲁阳公和韩国作战正酣时，太阳将要落山，鲁阳把戈一挥，太阳退回三舍(30里路为一舍)，把白天留住了。这里意思是说：那些贵族公子们唯恐年华消逝，青春不再，尖锐地指出其企图永远醉生梦死的龌龊心理。

综上所述，这首诗对晚唐时代上层贵族荒淫腐朽生活的揭露是比较深刻的，“骄逸”与“恩深”相联系，说明唐王朝上下都是这样一种风气，已经腐败透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