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恨无常

[点评]

此回尾声，写得婉曲有致，厚重而灵动。古人著书有虎头豹尾之说，此书结尾，确是深见功力，读之余韵不尽。
程灵素的伤情悲剧，完满而让人心碎地上演。一种崇高的迷惘，清泉般的明净，天使般的纯洁，点燃了精神的火焰，照亮了浑沌的感情的天空，像诗篇一样让人感动和迷醉。
为了救中了石万嗔毒的胡斐，程灵素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程灵素真是体贴和理解人之极，她知道胡斐对她并没有爱情，他们都是所爱非人，爱错了人，其实他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
金大侠的这部小说，似乎专门要写所爱非人，不仅是胡斐、程灵素，还有苗人凤、马春花、徐铮、商震宝……,这部书，是爱情的错误之书。程灵素只是奉献，只是为人作想，其实她已经为胡斐作了许多事了，直到她临死之前，还要安排好，给胡斐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告诉胡斐石万嗔与胡斐父母中毒有关，要胡斐活下去，为父母报仇。
正像胡斐想到的那样，程灵素正像一只蜡烛，蜡炬成灰泪始干，燃烧自己点亮他人。胡斐这时才后悔，才想要待她好，才后悔她活着时没能好好待她！可是，一切已追悔莫及，此情只待成追忆。
《飞狐外传》写了一个程灵素，就是最大的成功。
报仇，报仇的终极意义何在？看到石万嗔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又何必去报仇？胡斐心生怜悯，是和程灵素一样的菩萨心肠。
南兰也后悔了。爱是什么？情是什么？欲是什么？狠下心追求虚幻的幸福，到头来却发现生命的意义完全不是这样，她想追悔，但错误又怎可能挽回？南兰最后帮助胡斐脱困，这是赎罪。但罪能够赎吗？南兰这样做，只是想减轻良心上的重负。
袁紫衣又来了，来干什么？要在胡斐心灵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她也放不下胡斐，但她的理由太苍白了，她不能终生陪伴胡斐一起浪迹天涯，难道只是像她所说，是挣不开当年“在师父跟前立下重誓”吗？
胡斐此时的感觉是真实的，袁紫衣虽是若有情若无情。此时她又像是有情，但当胡斐要她下决心时，她又不言语了。
胡斐最后借宝刀之威力打退打败田归农众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赢了又有何用？生命又有什么值得欢乐之事？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八句佛偈，其实还是解不开袁紫衣之惑，也解不开胡斐之惑，同样也解不开读者之惑。
胡斐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吗？这要请读者去看《雪山飞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