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间是夜晚

每一个人
偎依着大地的胸怀
孤寂地裸露在阳光之下：
瞬息间是夜晚。

(吕同六 译)

《瞬息间是夜晚》是夸西莫多的著名抒情诗， 为他的处女诗集《水与土》 (1930)的开卷之作，也是各种选本必收的一首名篇。诗只有四行。
夸西莫多诞生于意大利南部的西西里岛。西西里的辉煌灿烂的古代文明以及它后来的痛苦和忧伤、贫穷和饥饿，镌刻在夸西莫多的童年记忆中，并在他创作生涯中时时困扰他，使他的灵魂不得安歇，夸西莫多的文学之根深深扎在西西里，他从中不断吸取养料。 “爱， 以神奇的力量/使我出类拔萃”,雅谷波的这句诗非常适合于夸西莫多，正是“神奇的爱”促使他写下了《瞬息间是夜晚》等许多优秀诗作。
少年夸西莫多为家境所迫，流浪四方，其时墨索里尼独裁统治意大利，长夜漫漫，多蹇人生，于夸西莫多体验尤深，酿而为情，发而为诗。夸西莫多这首诗廖廖几笔深画出现代人灵魂的孤寂和对光明、温暖的如饥似渴感。接下来一句“瞬息间是夜晚”,唉，夜长苦日短，最好的辰光朝发夕逝，最终是“夜晚”在整个历程中占据了上风。
“瞬息间是夜晚”极写时限转换之迅疾，心理真实压倒物理真实，前面三句的铺叙在此转为进发之势。自然断片导引情感的流泄，反映客观现实。好诗往往立足现实又跨越现实，植根于体验又超拔体验。当若干年过去，时代背景、作家生平如潮退去，人们能从诗中体会到什么呢？依我看，此诗还有人生艰难历程的隐喻，阳光与夜晚这阴阳两极喻示了人生的两个剖面。周而复始的时序被分割，并被诗人加以艺术的再现，象一块黑多白少的画布，白星星点点，黑大面积地吞食，读者感到恐惧、不安。
夸西莫多于一九二九年在佛罗伦萨结识了蒙塔莱，这首诗表明他在隐喻，曲折地表现现实人生方面与‘隐逸派”已属同道。后来，他一跃而为该派三杰之一也就顺理成章了。从这首诗中可看出，夸西莫多早期诗中有较多的个人情愫，他的中后期诗中较多地揉进了社会内涵，一九五九年度因表现时代生活的悲剧经历荣获诺贝尔奖金。由个人生活扩大到时代众生，从涓涓小溪融入大海的无涯，大概是一个真正的诗人的必经之路。

(余长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