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与肉 [意大利]米开朗琪罗

我的眼睛不论远近，

都能看到你的倩影。

可是夫人啊，我止步不能前进，

只能垂下手臂不出一声。

我有健全的理智和纯正的心灵，

它们自由自在，透过我的眼睛

飞往你光辉之境。纵然一片痴心，

血肉之躯却无权和你接近。

天使还在飞翔时，

我们无法前去追寻，

凝眸看她已是莫大的光荣。

唉！要是你在天上好比人世，

让我整个躯体都变成一只眼睛，

使我身上每部分都能得到你的恩宠。

(钱鸿嘉译)

【赏析】

尽管米开朗琪罗一再谦虚地称自己是“业余诗歌写作者”，但是这位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在各种艺术领域中自由穿行的艺术家还是为读者献出了众多的精神财富，姑且不谈他的那些人们耳熟能详、久负盛名的雕塑作品，单就在诗歌领域他的成就也是辉煌卓越的。米开朗琪罗一生写有抒情诗及十四行诗300余首，这些诗篇大多歌颂友谊和爱情，少数涉及宗教信仰，一部分斥责教会的腐朽。雕刻、绘画、建筑和作诗等不同的艺术工作共同体现了米开朗琪罗作为人文主义者的美好理想。

在米开朗琪罗的诗歌作品中有一些表达了他对当时意大利女诗人科隆娜的爱恋之情，但是科隆娜在丈夫死后大部分时间在修道院里度过，两人之间只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灵与肉》这首诗歌颂了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这是一首十四行诗，从题目就可看出诗人在探讨精神与肉体的问题。第一节中诗人深深地爱上了某位不知名的“夫人”，“我的眼睛不论远近，/都能看到你的倩影”。但是可能是出于世俗道德伦理或者死亡残酷地把恋人分开等原因，两人无法自由地相恋，巨大的障碍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所以“我止步不能前进”。在第二小节中，诗人进一步抒发自己无奈和伤心之情，诗人有着健全的理智和纯正的心灵，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视、不去想念心上人，因为思想和心灵是自由而不受限制约束的，“它们自由自在，透过我的眼睛/飞往你光辉之境”。接着诗人揭示了这种肉体与灵魂无法相融结合的痛苦，“纵然一片痴心，/血肉之躯却无权和你接近”，灵与肉的矛盾摆在诗人面前令他难过。然而在第三、四节中，诗人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也就是柏拉图式的纯精神的恋爱，诗人想到“天使还在飞翔时，/我们无法前去追寻，/凝眸看她已是莫大的光荣”。此时诗人已经抛弃了世间普通的爱情灵肉结合的观念，只要能够默默地注视着心爱的人就是很大的幸福和满足，最后读者了解到诗人所爱的夫人已经离开人世在天堂俯视着人间世界，诗人不再追求与恋人肉体上的结合，只要精神上他们能够彼此拥有，一切都已足够，“让我整个躯体都变成一只眼睛，/使我身上每部分都能得到你的恩宠”。

在文艺复兴时期，解放个体、释放人的身体和心灵以及追求各种欲望大行其道，人们发现自我之后不断地膨胀自己的欲望，拉伯雷的《巨人传》把“做你想做的”这一口号发挥到淋漓尽致，对爱情的追求也体现出不加掩饰的对肉体的赞美和渴望，米开朗琪罗却独辟蹊径，赞颂精神恋爱以表达自己的鲜明态度。

(王雪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