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傲

东昌道中

野草凄凄经雨碧，远山一抹晴云积。午睡觉来愁似织。孤帆直，游丝绕梦飞无力。

古渡人家烟水隔。乡心撩乱垂杨陌。鸿雁自南人自北。风萧瑟，荻花满地秋江白。

这首词情境凄冷。题为 “东昌道中”,词的内容，描叙的是旅途中清秋景色和思乡之情。东昌为清东昌府(今山东聊城县境) ,地处大运河中段，其南为济宁，北为临清。作者乘船北上，经过这里正当秋雨之后，在一片萧瑟的秋意中，写成了这首纪行之词。

词的开头两句“野草凄凄经雨碧，远山一抹晴云积。”写雨后的秋草，呈现出萋萋的碧色； 远处的山峦，看上去已经非常明净，阴霭散开了，山顶积着一层白色的晴云(亦即苏轼《新城道中》“岭上晴云披絮帽”之意)。秋光过雨，给人增添了一些凉意。接着以“午睡觉来愁似织”三句，表明作者此时身在船中，午睡初醒，清愁如织，刚刚还在梦中，这梦好象游丝一样，萦系着欲飞无力的缕缕愁思。客帆高挂，船载着行人离开故乡，愈行愈远，思乡之情，也愈见殷切。

下片“古渡人家烟水隔”两句，写舟行时凝望两岸的情景。隔着烟水苍茫的古渡，虽然依稀可见暧暧远人村，但望不到袅起的炊烟；岸这边也有垂杨，却和春郊柳陌的风光全不一样，那憔悴了的杨柳枝条，摇曳秋风，更使人乡心撩乱。天空中的鸿雁都在南飞了，而作者所乘一叶扁舟，却正在向北方行进。“鸿雁自南人自北”,作者触绪伤情，在词句中凝聚着多少感慨啊！ 西风吹得更凄紧了，在萧瑟的风声里，满是凄清的秋意。芦荻花吹得满地飞扬，秋江上是一片浩渺的白色。秋意萧条，秋心寥落，也许作者此刻正思念着故乡的莼鲈和“秋色丽晴川”的江南秋景，然而他却身在东昌道中。他只有在词的结尾，写下“风萧瑟，荻花满地秋江白”这样的词句，寓凄情于清景，绘出一片秋江冷寂的境界。

全词除“远山一抹晴云积”而外，画面色调都很凄冷，说明作者此番北行，或为应试，或为求仕，都非出于心愿。而山东济宁、东昌一带，在明末清初又屡遭天灾兵燹，元气尚未恢复。词为纪行之作，又有怀乡之情，所以抒吐胸臆作如此的描绘。就词论词，“鸿雁自南人自北”、“荻花满地秋江白”诸语，写旅途客思，深沉凄丽，自是难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