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像君之车音。

【注释】

选自汉·司马相如《长门赋》。

郁：堆积。

四塞：遮蔽了四方。

窈窈：幽暗的样子。

殷殷：雷鸣声。

【赏析】

陈皇后小名阿娇，是汉武帝刘彻姑母长公主的女儿。据旧题汉代班固《汉武故事》记载：“数岁，长公主嫖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不？’胶东王(刘彻)曰：‘欲得妇。’长公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末指其女问曰：‘阿娇好不？’于是乃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储之也。’”这就是著名的金屋藏娇的故事。

刘彻长大后，因长公主从中斡旋，汉景帝改立刘彻为太子。刘彻即帝位后，立阿娇为皇后。阿娇“擅宠骄贵十余年而无子”。武帝遂移宠平阳公主卫子夫。阿娇不甘失宠受辱，寻死觅活，表示反抗；后又求助于巫祝妖术，以期武帝回心转意。武帝发觉后，十分震怒，废除其皇后之位，置于长门宫。

为了重新得宠，陈皇后用一百两黄金请著名辞赋家司马相如写了这篇《长门赋》，希望以此打动武帝的心。司马相如怀着深切的同情，描述陈皇后弃置冷宫的怨楚与悲愁：

“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像君之车音。”

意思是：眼前浮云堆积遮蔽了四方，天空阴沉沉的白天也感到幽暗。雷声从远处隆隆地响过来了，就像是帝君驶过来的车音。

人在极度悲伤失意的心态下，容易神思恍惚，产生幻觉，作者想象陈皇后也有这样的心态，遂采用夸张想象和景物衬托的表现手法，以哀景映衬哀情，借浮云、昼阴、雷声渲染出一种阴沉、幽冷的景物气氛来映衬陈皇后抑郁、悲苦、落寞的内心哀情。试想，当女主人公一个人踽踽独行，登台遥望时，四周景物的颜色、音声自然随着人物心境的变化而变化，如“浮云郁”、“天窈窈”，呈现的是一种凄怆落寞的色彩，“雷殷殷”、“车音”等，感悟的是一种哀怨愁闷的音调，尤其是“声像君之车音”一句，摹状女主人公焦急期待的心理，想其人如闻其音的恍惚情状，真实而贴切，特别容易触发读者强烈的联想和情感共鸣。

这种细腻的感性化的心理描写，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现象的深入体会和对艺术的敏锐触觉，恰切到位地揭示了女主人公孤寂痴情的内心世界，具有感人的艺术力量。

这篇抒情辞赋一出，便成为历代抒写男女怨情，特别是宫怨、闺愁一类作品的肇始，后代众多抒情高手如陆机、潘岳、江淹、庾信等人的抒情赋作，无不从中受到启发，汲取营养。

由于这篇赋影响很大，后人在赋的正文前加了一段小序，以解读其中意旨，称武帝读了《长门赋》，大为感动，陈皇后亦重新获得了武帝的“亲幸”。显然，这种善意的附会并不是历史真实，但却满足了人们对美好愿望得以实现的一种心理需求，以至于传为文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