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叶枯草

〔意大利〕 但丁

树叶已经超出生命的极限，

本来它们借白羊星座之力，

装饰大地；草儿已经枯黄。

除了桂树、松树和枞树间

以及其他长年常青的树里，

绿色的枝儿都已纷纷躲藏。

这个季节严峻而又荒凉，

山腰的小花忍不住寒霜侵袭，

都已枯谢凋零，一片肃杀。

残酷的刺儿直往我心里扎，

爱神的力量也不能使它消失，

因而我决心毕生带着刺儿，

如果我能活上一辈子！

(钱鸿嘉 译)

《残叶枯草》这首诗选自《诗集》，可能完成于贝亚特丽契逝世以后。对于贝亚特丽契的早逝，但丁已写了许多悲痛欲绝、无限怀念的诗。《残叶枯草》属于痛定思痛之作，显得独具一格。

诗的开头，诗人极目远望，落叶纷纷；树叶本来想借白羊星座的力量永远常青，装饰大地。但它们无法抗拒自然界生命的运动规律，到了生命的极限只能枯黄、飘零，那怕细小的草儿也同样难逃死亡的厄运。

接着，诗人从树叶想到树。除了一些树木还带着绿外，其大部份的树木都已失去春天的颜色，显示出它们的衰亡。最后诗人又以树叶的飘落，树林的变化，意识到岁月已经转换到生命的冬季。风寒霜雪的侵袭，连山腰上仅剩下的生命力极强的小花也已枯谢凋零，大地呈现出一片肃杀的气象。面对这个严肃而又荒凉的季节，诗人的心境是如何的呢？诗的最后四行，从写景状物急转直抒胸臆，来势迅猛，因而表达的感情也从平稳、低沉转向强烈而深沉。“残酷的刺儿直往我心里扎/爱神的力量也不能使它消失/因而我决心毕生带着刺儿/如果我能活上一辈子”这里”残酷的刺儿“应指贝亚特丽契的去世以及由此带来的心灵的悲痛，这种痛苦甚至连爱神对它也无可奈何，而诗人也愿意为了这份稀世难得的情感而一辈子带着这份痛楚。

这首诗没有中古文学常见的宗教神秘的色彩，但应用了中古文学中的象征、暗示的手法。树叶超出生命的极限，暗示贝亚特丽契的死亡；天地万物的肃杀与荒凉，暗示诗人失去贝亚特丽契后的悲哀与凄凉。面对生死的痛苦，诗人作出了一个果断的选择——宁愿背负起爱情痛苦的十字架，也不愿为消除自己的痛苦而背叛对贝亚特丽契的爱情。悲怆之情，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