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梦中作》

欧阳修《梦中作》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

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①

【注释】 ①“棋罢”句：任昉《述异记》载：晋代王质入山砍柴，看到几个童子下棋，他就在一旁观棋，童子递给王质一颗像枣子样的东西，吃了不觉饥饿。等棋下完，王质的斧柄也烂了。回到家中，同时的人都已不存。酒阑：酒尽。

【译文】 清凉的夜晚，月色溶溶，不知是谁吹起笛子，在起伏的群山中盘旋。幽暗曲折的小路，开满奇花异卉，令人留连忘返。山中的棋局结束，世上已经过了千年。喝完了最后一滴酒，油然想起老家的田园。

【集评】 宋·洪迈：“此欧阳公绝妙之语，然以四句各一事，似不相贯穿，故名之曰‘梦中作’。”(《容斋诗话》卷五)

明·杨慎：“绝句者，一句一绝，起于《四时咏》‘春水满四泽，夏云多奇峰。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孤松’是也。……杜诗‘两个黄鹂鸣翠柳’实祖之。……宋六一翁亦有一首云：‘夜凉吹笛千山月……’皆此体也。乐府有‘打起黄莺儿’一首，意连句圆，未尝间断，当参此意，便有神圣工巧。”(《升庵诗话》卷十一)

近·陈衍：“此诗当真是梦中作，如有神助。”(《宋诗精华录》卷一)

今·钱学增：“这首诗描绘梦中景象，实则抒写诗人对世外桃源的向往。末句暗暗逗出与现实生活的矛盾。”(《宋诗三百首》第296页)

今·陈伯谷：“人在梦中，潜在意识仍不断的活动，从潜在意识反映出来的东西，融涵着一种思绪的菁华，读者就惊为神助了。……四句分说了

‘月’、‘花’、‘棋’、‘酒’，亦合亦离，似断似续，神理绵绵，团结一气。”(《宋诗选讲》第22页，香港·上海书局1963年版)

【总案】 杨慎指出此诗一句一绝，四句诗写了四个不同的意境。结合诗题，便可知道其中妙处，因为做梦往往断断续续，梦中人的行为缺乏明确性和一贯性，此诗能再现梦境般扑朔迷离的美感，关键在此。诗的前二句写夜凉吹笛，路暗看花，极为朦胧；后二句“棋罢”、“酒阑”，情意阑珊四句诗显得非常和谐，仍给人以完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