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楚将亡金 |
释义 | 楚将亡金·洪迈· 隆兴元年,镇江军将吴超守楚州。魏胜在东海,方与虏抗,遣统领官盛彦来索资货。它将袁彦忠者,主押金帛,从丹阳来,盛谒之,见舟内白金盈载,语袁曰:“银置屡(按“屡”字似“篓”字之误)。中甚易负,吾今夕当携壮士共取之,可乎?”袁笑曰:“无伤也。”是夕有二十盗,挟刀登舟劫缚袁,掠银四百锭以去。明日,袁诣府泣告吴,备道盛语。吴捕盛及其亲校讯治,不胜惨酷,皆自诬。追赃无所有,妄云:“即时付一姻旧,赍往湖湘贩鱼米矣。“吴不俟狱成,将先诛盛。前一日,市人王林者,素亡赖,其妻冶容年少,当垆于肆,与邻恶子通。适争言相詈,林妻持杖击其七岁儿,儿曰:“尔家昨日拆灶修治,必是偷官银埋窑耳!”逻卒闻之,相议曰:“小儿忽有此言,出于无意,而王生固穿窬之雄也,何往察之!”乃率五六辈,往肆沽酒,且乞鱼肉,妻曰无有。群卒醉殴,突入厨,推灶砖落,妻大骂,卒谢曰:“此细事,当为整之。”妻遽遮止,卒故毁之,见白铤满中,即执王及妻赴府,并俦党皆弃市。盛彦几死而得生矣! 〔选自《夷坚志》〕 洪迈是南宋的文学家,从小博闻强记,遍读群书。《夷坚志》为他晚年所作。书中多神仙鬼怪,异闻杂录,也记载了宋人的一些遗闻佚事,社会的风尚习俗等。《夷坚志》曾受到比他小两岁的同代伟大诗人陆游的推重:“岂惟堪史补,端足擅文豪”。意思是说,《夷坚志》不只是史籍的重要补充,作者尽可以凭此在文坛称雄。 《楚将亡金》一文所指却是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没一点鬼气。讲的是当时南宋王朝留守楚州的一名军将吴超,被一伙盗贼劫走了一笔军饷,却轻信部属的一面之词,对其部将盛彦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差点成刀下鬼,幸被一群机智的巡逻士卒缉得真正的窝主王林一伙,才使案情大白,拯无辜于屠刀之下。纵看全文作者款款叙来,几乎不着修饰,然而其褒贬臧否之情尽在其中,对其刚愎自用,草菅人命的楚将作了辛辣的讽刺与揭露。由此可窥偏安一角的腐败的南宋朝廷之一斑。 一篇几百字的短文,巧妙的情节安排,鲜明的人物面目,诸如楚将的昏愦、逻卒的机智,甚至是临街当墟婆娘的蛮横撒泼,七岁儿的率直不屈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令人叹服,足见作者的匠心所在,真乃无愧于陆游的赞赏。 本文详写了一群出身低微的巡逻士卒,遇事好冷静分析,处事机智有谋,这跟位居高爵却昏愦无能,武断残酷的楚将成鲜明的对比。在屈打成招的盛彦即将被屠市的前一天,一群士卒在街上正见一无赖的妻子杖击一七岁孩子,却听得这小孩愤言相击:你家昨天忙着拆灶整修,必定是偷了官银窝脏呢。士卒们一想,小儿出真言,而无赖王林本也是附近皆知的梁上君子。于是这群士卒故意撞进这婆娘的酒肆,佯装酒疯,闯进厨房,掀翻炉灶,终于找到了楚将丢失的白银。同是一件事,楚将吴超却不作调查,一味屈打盛彦,即使不见脏物,又急急乎竟不等案情全部弄清,要把盛彦杀掉,企图摆脱干系。当逻卒们取回脏物,拿下这伙盗贼后,这起冤案似乎了结了。作者却在结尾悲叹道:“盛彦几死而得生矣!”这位正在东海跟着魏胜与“虏”对抗的统领官盛彦却是差一点丢了小命而侥幸获得生命的啊。这里蕴含了作者多少复杂难遣的情感啊。既有对盛彦的庆幸,又有对逻卒的赞赏,更有对吴超一流坐镇一方的昏庸将领的怨愤。这个“虏”是指当时日日进逼南宋朝廷的金兵。当时南宋小王朝偏安东南一方,苟且偷安,不事收复中原失地。这使多少类似陆游、辛弃疾、文天祥辈力主抗战的仁人志士愤笔疾书。“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从“楚将亡金”中,我们看到,一名正在前线与金兵抗衡的将士急需的粮饷非但未能及时供给,相反却被朝廷命官诬为盗贼,差点肝脑涂地,怎不令人悲愤!由此我们或许可以更深地理解洪迈此刻的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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