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

·贾茗·

按《宋史·韩世忠传》:世忠妻梁氏及子亮为苗傅所质，防守严密。朱胜非绐傅曰：“今白太后，遣二人慰抚世忠，则平江诸人益安矣”。于是召梁氏入，封安国夫人，俾迓世忠，速其勤王。梁氏疾驱出城，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兀术入侵，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湾，后军驻海口，俟敌归邀击之。金兵至，世忠已先屯焦山寺。兀术遣使通问，约日大战，许之。战将十合，梁夫人亲执桴鼓，金兵终不得渡，尽归所掠。建康六年，授世忠武宁安化军节度使，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置司楚州。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夫人梁亲织薄为屋。

[选自《女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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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贾茗所辑的《女聊斋志异》“罗辑数千年来之贞女、才女、侠女、情女之魂”,“一言以蔽之，皆中华之奇女子也！”梁夫人就是其中一位富有爱国主义精神的奇女子。几百年来，这一人物形象经久不衰，至今仍活跃在舞台上。
欲写“奇人”必写“奇事”。这“奇事”可以是社会生活中新奇的事情，也可以是重要的历史史实。本文就是将主人公置于重大的历史事件中来写的。
我国宋朝国弱民穷，屡遭外族入侵，虽然不乏爱国之士，但由于统治者的软弱，一退再退，终以长江为界，形成南北分治局面。南宋统治者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而北方各国虎视耽耽，觊觎南方丰厚物产，多次入侵。1229年冬，金兀术分道渡江，沿途烧杀抢掠。南宋名将韩世忠，当时镇守镇江，他调集兵力，准备截敌归路，1930年初，以八千人与金军十万鏖战于长江之上。作品主要是以这次重大战役为背景，来塑造梁夫人这位巾帼英雄形象的。主要写了她的三件事。
第一件事：负重任，俾迓世忠。战役前，她与其子韩亮被丞相苗傅作为人质，严加看守。丈夫在外领兵打仗，家属却被当作人质，这无疑是统治者的权术，后来因金兀术入侵对平江构成威胁，统治者出于自身安危考虑，才解除她人质的地位，“封安国夫人，俾迓世忠”,“俾”,使；“迓”,迎，就是让她去找世忠，速来保卫皇帝，此时此刻，她不计较个人屈辱，以国事为重，“疾驱”日夜兼程，仅用一天就与世忠会合，从而反映她襟怀宽阔，顾全大局的思想性格，“疾驱”初步展示了她的巾帼英姿。
第二件事是临战场，亲执桴鼓，这场战斗是在敌众我寡，双方力量非常悬殊的情况下进行的，尽管我方将士驭船如骑马，谙习水战，但敌人归路被截，必然殊死一战。这场战斗异常激烈，双方鏖战“数十合”,(据《宋纪事本末》)而梁夫人不顾个人安危，亲临战场，执桴击鼓。古代作战，靠鼓金指挥战斗，击鼓冲锋，鸣金收兵，鼓声在战斗中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鼓声的激励下，我军将士奋勇抗战，寸步不让，敌人最终未能过江。据史载，这次战斗，我方俘获甚众，并且擒获“兀术”之婿龙虎大王。这次战役一共进行四十八天，“金人曰是亦不敢渡江矣。”一位女性若无勇毅的性格，视死如归气魄，断不会有此宏举。
第三件事：耐劳苦，织薄为屋。这是写战后，丈夫虽被授与武宁安化军节度使，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的高级官职，但军旅生活仍十分艰苦，“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同力役”,而梁夫人深明大义，毫无怨言，亲自动手织薄为屋。薄是一种植物，可见其条件的简陋。一位女性能与丈夫并肩战斗，同甘共苦，这在封建社会中是绝不多见的。
作品对于人物的外貌、语言未着一笔，只是写了梁夫人“疾驱”、“执桴”、“织薄”几个特写镜头，但人物形象已豁然突出。写人必须传神，就是要分明地表现出人物的性格，上面几处动态描写，作用于我们想象之中，我们耳边仿佛响起了踏踏的马蹄声，震天的战鼓声，和窸窣的编织声，那飞奔马上的英姿，那挥汗击鼓的高大形象，那专心织薄的倩影逐渐重叠在一起，——梁夫人不愧是一个中华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