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戏为六绝句》选三

【题解】

这六首绝句，实际上是杜甫诗歌创作经验的总结，关系到诗歌发展中的一些重大理论问题。在这类小诗中发这样重大的议论乃前诗未有，而又以轻松幽默之笔出之。可以看作是他在盛唐七绝中走出一条新路子的标志之一。

【原文】

王杨卢骆当时体② 轻薄为文 哂未休③。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 江河万古流。

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 为邻。窃攀屈宋宜方驾④，恐与齐 梁作后尘⑤。

未及前贤更勿疑⑥，递相祖述 复先谁⑦?别裁伪体亲风雅⑧，转 益多师是汝师。

【注释】

①《戏为六绝句》，杜甫的一 组论诗绝句。约写于唐代宗宝应元 年 (762) 。其中对屈原、宋玉、 庾信和初唐四杰给予肯定，而对后 人讥笑他们作品的态度给予抨击， 主张继承前人的优秀遗产，并多方 面学习。全组诗六首，这里选的是 第二、第五和第六首。②王杨卢 骆，即初唐诗人王勃、杨炯 (jiǒng 窘) 、卢照邻、骆宾王，世称“四 杰”。当时体，初唐的体裁、风 格。当时的诗还没有摆脱六朝浮艳 诗风的影响。③“轻薄为文”，当 时人指责“四杰”的话，说他们作的 诗文轻薄。哂(shěn审) ，讥笑。 ④窃攀，努力高攀。屈宋，指屈原 和宋玉。⑤齐梁，南朝时的两个朝 代，当时盛行浮艳绮靡的文风。⑥ 前贤，指前代有成就的作家。⑦ “递相祖述”句是说，后代继承前 代，应以前代为先。⑧别，辨别， 区别。裁，裁去，抛弃。伪体，缺 乏真情而浮艳的作品，也指虚浮的 文风。

【译文】

王杨卢骆用的是初唐时的诗 体，“作文轻薄”的讥笑声则喋喋 不休。你们那些讥笑者终将声名一 齐泯灭，却止不住“四杰”的作品 象江河一样万古传流。

不轻视今人也爱古人，清词丽 句也一定要亲近。努力高攀屈宋和 他们并驾齐驱，怕的是去步齐梁诗 风的后尘。

赶不上前贤是事实，一代代继 承谁先谁后自当知。抛弃伪体与 《诗经》的传统亲近，向历代众多 的作家学习就是你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