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乌栖曲》

李白诗《乌栖曲》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素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晓何！

《乌栖曲》和《远别离》一样，是题咏历史题材而又富有现实意义的古题乐府诗，前者以吴王荒淫失国的历史教训讽刺唐玄宗的荒淫生活；后者借娥皇、女英与舜生离死别的故事讽刺唐玄宗大权旁落酿成安史之乱、马嵬事变。胡震亨曾说读李白乐府有“三难”，其一为“不参按白身世遘遇之概，不知其因事傅题、借题抒情之本指”(《唐音癸签》卷九)，就无法知道他巧铸灵运的艺术匠心。赏析李白《乌栖曲》和《远别离》两诗，是应该牢记胡氏这种精到的艺术见解的。

《乌栖曲》当作于李白应召入京前漫游吴越时。李白的乐府歌行，大都写得雄奇奔放、纵横恣肆，独独这首《乌栖曲》却写得意深而词婉，呈现出独特的面貌，可说是他的乐府歌行中的别调。本诗描写吴王沉湎酒色，但通篇没有讽刺性的字句，诗人借着景物描写，刻画时间的推移，通过吴王在宫里自朝至暮、自暮达旦的醉饮和歌舞，很自然地透露出讽刺的深意。《唐宋诗醇》抓住这个艺术特色评论本诗说：“乐极悲生之意写得微婉，未几而麋鹿游于姑苏矣。全不说破，可谓寄兴深微者。”本诗的另一个艺术特色是，景物描写着意渲染烘托环境氛围，创造一个衰飒的诗境，苏台栖乌、落日衔山、秋月坠江等这些富有象征意义的诗歌意象，暗示着吴国的衰微，这对于显示题旨起着重要的艺术作用。

王夫之评《乌栖曲》，曰“寓意高远”(《薑斋诗话》)。可见讽刺吴王荒淫还不是本诗的宗旨。那倒底寓的什么意呢？吴汝纶以为“比喻明皇荒淫”(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卷二引)。唐玄宗早期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后期贪图享乐、迷恋声色，这与吴王夫差前后期的变化确有相似之处，所以诗人将他们联系起来借题抒情，寓意自然“高远”。本诗最后三句的尾字“多”、“波”、“何”押平声“歌”韵，三句一意，诗意从前四句的“日暮”转到“东方渐高”，这是将刘邦《大风歌》一类的三句融化入本诗。三句一韵这种体式，唐诗中累见。《唐宋诗醇》：“末缀一单句，有不尽之妙。”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