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李严表

严少为郡职吏，用情深克，苟利其身。乡里为严谚曰：“难可狎，李鳞甲^[2]。”
(《诸葛亮集》)
校注：
[1]本文写作年代不详，文中流露出对李严的强烈不满。李严：字正方，南阳(今河南省南阳市一带)人。此人素以才干优长著称，曾在荆州牧刘表手下任职。后来曹操攻打荆州时，李严到了西蜀，在刘璋手下任成都令。刘备攻打了西蜀之后，李严率众向刘备投降，任犍为太守、兴业将军等职。刘备病逝之后，李严与诸葛亮一起接受遗诏来辅助刘禅，李严任中都护，管理内外军事。后封为都乡侯、前将军。后来，李严因怠慢军务被诸葛亮弹劾，并且被废为平民。建兴十二年(234),李严听说诸葛亮去世，自己也发病而亡。李严曾改名为李平。
[2]鳞甲：比喻人心机峻深。
弹李平表^[1]
自先帝崩后，平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2]
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刺史。^[3]去年臣欲西征，欲令平主督汉中，平说司马懿等开府辟召。^[4]臣知平鄙情，欲因行之际偪臣取利也，是以表平子丰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时之务。^[5]平至之日，都委诸事，群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6]正以大事未定，汉室倾危，伐平之短，莫若褒之。^[7]
然谓平情在于荣利而已，不意平心颠倒乃尔。^[8]若事稽留，将致祸败，是臣不敏，言多增咎。^[9]
(《诸葛亮集》、《三国志》、《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诸葛孔明全集》)
校注
[1]本篇《诸葛孔明全集》题目为《表李平》。李平：原名李严，后改名为平。本文的写作背景是：建兴九年(232),诸葛亮在祁山驻军准备出师北伐，李平负责押运粮草。当时正值阴雨天气，李平忽然写信通知诸葛亮退军。待大军退回，李平又故意责问诸葛亮既然军粮饶足为何无故退军，藉此来掩盖自己不办粮草之罪责。又向刘禅进表，诬蔑诸葛亮退军的目的在于引诱敌人。诸葛亮将李平亲笔写的有关退军事宜的书信取出，与之当面对质，李平这才理屈词穷，俯首谢罪。于是，诸葛亮写下了这篇表文，弹劾李平。
[2]所在治家：每到一处都只忙于经营家业。所在，到处；处处。治，经营。尚为小惠：惯于对别人施以小恩小惠。尚，超过，加。《论语·里仁》:“好仁者无以尚之。”
[3]北出：指出师北伐，攻打魏国。得：取得，获得。《诗经·周南·关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孟子·告子上》:“求则得之，舍则失之。”镇：止，安定。《楚辞·九章·抽思》:“愿摇起而横奔兮，览民尤以自镇。”《国语·晋》:“君镇抚群臣而大庇荫之……敢当承业。”汉中：郡、府名。战国楚地，秦惠文王后十三年置汉中郡。汉朝沿袭这种划分方法。辖境相当今陕西秦岭以南，留坝、勉县以东，乾祐河流域以西和湖北郧县、保康以西，粉青河、珍珠岭以北地。西汉移治西城(今陕西安康市西北),东汉复还旧治南郑(今陕西汉中市东)。穷难纵横：顽固地抗拒命令，蛮横至极。穷，终极。《荀子·富国》:“纵欲而不穷，则民心奋而不可说也。”《楚辞·九歌·云中君》:“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难，拒斥。《书·舜典》:“惇德允元，而难任人。纵横：豪横，强横。巴州：地名。汉朝巴郡宕渠县。刺史：官名。西汉武帝时，分全国为十三部(州),部置刺史，以六条察问郡县，本为监察官性质，其官阶低于郡守。成帝时，改刺史为州牧。哀帝初，又改归旧制，不久复称为州牧。东汉初又称刺史。灵帝时，再改刺史为州牧，居郡守之上，掌握一州的军政大权。自三国至南北朝各州亦多置刺史，一般以都督兼任，并加将军之号，权力甚大。其不加将军号者，当时称为“单车刺史”。
[4]西征：指建兴八年(231)诸葛亮率军队抗击魏国进攻的史实。《三国志·蜀书·后主传》云：“八年秋，魏使司马懿由西城，张郃由子午，曹真由斜谷，欲攻汉中。丞相亮待之于城固、赤阪，大雨道绝，真等皆还。”主督：主管督察。说：告诉、讲。《吕氏春秋·当务》:“备说非六王五伯。”开府：开建府署，辟置僚属。汉制，惟三公可开府。及汉末，李傕、张扬、董承等以将军开府，开府之名始此。辟召：因推荐而征召入仕。
[5]鄙情：鄙陋的心思。李丰：李平之子。江州：县名。本是巴国的国都，战国秦惠王遣张仪灭掉巴国，置县。治所在今重庆市区。自战国时期至南朝宋代，皆为巴郡治所。隆崇其遇：重视他，给予他优厚的待遇。隆，尊崇。《荀子·劝学》:“学之经，莫速乎好其人，隆礼次之。”崇，尊敬，推重。《礼·王制》:“上贤以崇德，简不肖以绌恶。”遇：相待，接待。《汉书·蒯通传》:“(韩)信曰：‘汉遇我厚，吾岂可见利而背恩乎！’” 务：必须。《荀子·哀公》:“是故知不务多，务审其所知；言不务多，务审其所谓；行不务多，务审其所由。”
[6]都委诸事：对一切工作都放任不管。都，全。委，推卸。
[7]伐：击刺，攻杀。《书·牧誓》:“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褒：赞美，嘉奖。《公羊传·隐公元年》:“曷为称字？褒之也。”
[8]荣利：荣耀和利益。颠倒：反覆，即变动无常。
[9]若事稽留，将致祸败：如果对李平的惩处被延误了，将会给蜀国造成毁灭性的灾难。事，作，从事。《商君书·农战》:“境内之民……事商贾，为技艺，避农战。”稽留，延滞。《周书·武帝纪》:“自今以后，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爰及鳏寡，所在军民，以时嫁娶，务从节俭，勿为财弊稽留。”祸败，灾祸和失败。是臣不敏，言多增咎：这是诸葛亮的自谦之语，意思是说由于我的不聪慧，说的话越多，罪过越大。敏，聪慧。《论语·颜渊》:“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咎，罪过。《诗经·小雅·北山》:“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